他颓废了几日,在母亲祭日的前一天找去落花阁。阁楼上的绮落见他前来,也不多加阻拦。蝶儿迎着他走上阁楼,看见绮落的背影,尉白夜更加郁闷,甚至还有些委屈。
“尉副将,请坐。”绮落神色淡淡。
“在下只是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见到绮落阁主。”尉白夜应声坐下,抬眸认真地望着绮落。
她也不怯:“蝶儿,去沏茶。”
“是。”
“绮落阁主。”尉白夜拿出那日绮落交到他手上的簪子,他的心情原本就很郁闷,见到绮落,她竟然神色漠然,心情更是一落千丈,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将定情信物交到他手上一事了?
“尉副将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绮落阁主将定情信物交到在下的手上,在下便立即向父亲说明情况,得了父亲的应允,请来媒人说媒,可红娘连绮落阁主的面都没见着,在下实在不知绮落阁主是如何想的,还请解惑答疑。”尉白夜说着说着,便开始气愤起来。他认认真真地张罗婚事,却吃了她的闭门羹。
不愿嫁与他,为何要来招惹?尉白夜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种被骗的感觉。
“尉副将,我何时说过此物是定情信物?尉副将不管不顾,非要将此物说成定情信物,还在旁人面前提起,尉副将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地位虽不及尉副将,却也是这落花阁的阁主,尉副将此番做法,难道没有不妥当吗?”绮落也有些恼了。
“我……”尉白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有说过这是定情信物,原来真的是他自作多情。
“尉副将可知红娘在落花阁说了什么?”
“什么?”尉白夜有些懊恼,是他惹得绮落不开心,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明明他与尉子瑜都能好好相处,为何哄不好自己心爱的人?
“绮落阁主,既然你已经将定情信物交给尉副将,现在不见我又算什么?”绮落顿了顿,瞥向尉白夜:“这就是红娘的原话,一字不落。”
“这话……”
“没什么不妥是吗?”绮落冷笑了一声:“她可是当着楼下客人的面,高声喧哗,那时在落花阁的客人可都听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心地善良之人会觉得我很勇敢,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可大部分人却在想我怎么那么不知廉耻,竟然倒贴古容城家喻户晓的尉副将,她这是打算置我于何地?”
“那你赠我簪子是什么意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绮落的脸色不是很好,许是讲到气愤之处,现在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差一些。绮落见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簪子,索性一把夺回手里:“既然尉白夜不明白这簪子的含义,那我只好收回,改日会亲自向这簪子的主人赔礼道歉。”
绮落也有完不成任务的时候,这一次,她认了。少主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传达给尉将军,只是这簪子没送出去罢了。改日,她会亲自回景浣房,向少主请罪。
尉白夜见手中的簪子被抢走,有些愕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簪子是她送的,她拿回去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他又能阻止什么。
“何为受人之托?托你赠簪者是谁?”
“与你何干?”绮落起身,背对着尉白夜:“尉副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绮落想劝诫尉副将一句,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就算了,就别去祸害别人。若是你哪天战死沙场,亦或是被奸人所害,你的妻儿可就孤苦一辈子。就算你武功高强,也未必能防备得了身边的小人。”
“谢绮落阁主的善意提醒。”尉白夜叹息了一声:“在下不会去祸害别人。”
尉白夜起身离去,走出落花阁,他抬头挺胸,做出气势很足的样子,做出自己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他知道绮落就站在阁楼上看着他,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与绮落拌嘴是因为喜欢,绮落对他说话从来不含蓄是因为讨厌。
从一开始,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终于明白,罗将军到了不惑之年仍然没有娶妻生子,原来就是绮落所说的那样,他害怕自己某天出了什么意外,丢下妻儿在这世上受苦。
可……将军就不配拥有一个家吗?战士就不能有自己心爱之人?既然如此,他们冲上战场,拼命保家卫国的理由又是什么?
为何张将军不仅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有孙儿呢?
钟离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