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夏,二十四岁的李敬辞参了军。当初那个只盼平平安安的少年终是舍了平安,满腔热血长报国。
白文君看着他换上军装,看着他弃笔从戒,看着他从少年走至青年,蓦地开口:“平安,你娶我吧。”
声音低哑浅淡,李敬辞耳力极好,却仍怀疑自己听错了,僵了一瞬,低眸正视她:“什么?”
这年的白文君见过了生死与战乱,她不敢赌两人未来天长地久。
白文君红着眼,直视他,是一无反顾,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决然,是一腔孤勇的喜欢:“我说,李敬辞,你娶我吧。”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三个字:“好不好?”
她想,他应是喜欢她的,应该不会拒绝吧。
虽然女儿之身主动提亲不知羞不符合规矩了些,可她真的怕了。怕还没等到他来提亲就分别,怕他们没有后来。
李敬辞没答她,只问:“为什么?单是因为我陪你长大?还是因为那个玩笑般的娃娃亲?嗯?娇娇?”
“我喜欢你。李敬辞。”白文君不避也不闪,“你别想推说其他。你走后,不是没有人对我表明过心意,起初不懂,后来懂了却无人得入我眼,我只念着在他乡的你。”
二十岁的白文君避过了情窦初开,眼里心里皆是她的少年,她没躲过的青梅竹马。
李敬辞的世界放了场盛大的烟火,他清楚地听见心上姑娘开了窍,在他有些卑劣地逼问中坦白了怀春的心事。
他笑得肆意开怀,笑红了姑娘的脸,比门前的海棠还娇美,满院的春光都快压不住了。
他想:傻姑娘啊,若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会十几年都甘愿弃了海阔天高只一心陪她长大呢?
又怎会千防万防其他男的出现呢,怎会在外那几年除学习外日日在担忧她呢?
所幸,世界足够眷顾他,有情人能心心相映。他听见他自己开了口,佯装矜持地说了好。
“好,我亦喜欢你。我娶你,为你觅安宁,陪你长命百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百年为期。”
一字一顿,端的是两厢情长。
后来,在那些除开任务的平常日子里,他陪她打马游春。
为她甘做护花使者,为她种了满院玫瑰,为她四季送花寒嘘问暖。
她也曾写了无数封名为家书的信笺寄他,曾为他执笔作画,为他煲汤缝衣。
那年的白李两家亲如一家,看着双方的小辈笑开了。
年老的白文君念及那封在高雄遗落的书信时偶尔失神想起那时――原来,他们也曾那般欢好过。
1921年,蒙古宣布脱离中国。其后,中国共产·党成立。孙先生担任国民大总统。
次年,二十七岁的李敬辞带着最厚重最真挚的礼放着鞭炮,敲锣打鼓,好大阵仗上了白府的门,来向二十三岁的白文君提了亲。
1923年年初,二十八岁的李敬辞迎娶了二十四岁的白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