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许嘉玄真的去了御前,然后有人就看到他又去了暂时关着首辅的屋子,还听见里面传出首辅的骂声。
许嘉玄是沉着脸离开的,当日下午,大臣们又收到陈二老爷再度进宫面圣的消息,抱了一大堆的卷宗,还听说大理寺大牢里新关进了几个人。那都是陈二老爷着人抓进去的。
于是,许陈两家交锋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睁大眼看是要鹿死谁手。在看热闹中,众人就又津津乐道起那个刚嫁进许家的表姑娘,说这以后,表姑娘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搞不好哪天许嘉玄就要再抬几个新人进府。那表姑娘自此只能坐冷板凳。
此事传来传去,倒很快传到各宫娘娘耳中。
吴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宫中有几个妃嫔在,而消息是进宫来请安的惠和公主说的。
吴皇后听闻时面色如常,等人离开后,当即焦急地吩咐身边的大宫女说:“你帮帮我带话,去陛下那头问问,许家有上折给梓妤请封诰命吗?”
如果没有,搞不好真的会跟惠和说的一样,那样梓妤的日子该要怎么过!
大宫女忙劝慰她:“您先不要着急,太医说过您不宜添神思,奴婢这就去。”
吴皇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站起来要亲自去。大宫女跟在她身后,讨厌死惠和公主那张爱八卦的嘴,而且明明知道她们家娘娘与陈家有交情,待威武侯世子夫人也上心,还来嘴碎!肯定还是因为当年皇后娘娘没替她求皇上,记恨着专来添堵的!
大宫女在心里把惠和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扶着皇后往乾清宫去。
外头传言热闹得很,身为锦衣卫正使的周锦成巴不得再热闹一些,不管怎么样,陈家这回是死死咬住许嘉玄了。他真的恨不得许嘉玄因为这事情被弄出锦衣卫,这样他就能在皇帝跟前再得脸。
他听着手下千户的禀报,冷笑:“许嘉玄那臭小子,居然自己去捅出那么个大篓子来,首辅在朝里几十年,他还真以自己能撼动?”
千户也笑:“他自己找死,我们正好看热闹。首辅那头知道我们帮着忙呢,只有许嘉玄在拆他台,以后更加不愁那煞神了。”
“那我们就给这个煞神再添添喜才是,你去把许嘉玄得罪的人名单,想办法暗中交到陈少卿那头去,也省得陈少卿过于伤神。”
千户点点头,垂头告退,眼中闪过一丝极怪异的迫不及待。
外头似乎一夜间就要天翻地覆了,梓妤则安安静静在家中继续绣她的小猴子,绿茵来来回回送了几次消息,在傍晚时又有最新的。
“姑娘,外头现在又在传您二舅舅在拼命找世子的把柄呢。然后周锦成这个时候凑热闹,让手下千户去您二舅舅跟前败坏世子去了。”
周锦成提起这个人,梓妤就忆起一些不高兴的事,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懂得钻计,恨不得就此把许嘉玄这对手挤出锦衣卫,他好收拢锦衣卫的权。”
绿茵也不喜欢这个周指使挥,其实锦衣卫一直以来没有副使一称。锦衣卫同知虽形同副使,却是当年周锦成身为同知的时候,挑衅着威武侯,让自己手下的人喊自己副使,好像带了个使字就提自己的地位,能与威武侯平起平坐了。
这人虚荣又没脑子得很,但陛下对这事并没有过问,渐渐喊的人多了,锦衣卫同知就成了口头上的锦衣卫副使。后来许家失了指挥使之位,这个副使一称反倒成了膈应周锦成自己。
绿绿茵就说道:“他那人没受点教训,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梓妤微微一笑:“确实,世子哪里能由得别人说欺负就欺负。”
是夜,许嘉玄仍旧没有回府,也没有给梓妤送信,梓妤第二天跟刘氏说了一声,便回了陈家。
陈老夫人见她一个人回来,七分喜三分忧,拉着她说:“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许家要苛待你了,你别怕,他不敢!”
梓妤其实就是觉得在侯府呆得无聊,二来回陈家是想给现在正斗得精彩的许嘉玄和二舅舅添点助力,让外人看着真以为是那么一回事。她都知道两家在演戏,要抓幕后人,她外祖母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老人就是心疼她,就是想要给她撑腰而已,她心头温暖,正想要和老人说什么,不想小东西在边上就喊:“煞神不敢!”
它一出声,倒是先把陈老夫人逗乐,赏了它一堆吃的,只撑得它躺倒在老人的炕几上一动不动,懒洋洋地喊:“不吃了,不吃了。”
但话落,又伸着个脖子,去把最后一颗瓜子叼嘴里了。
梓妤真怕它撑个好歹,都不用许嘉玄动手了。
这天晚上,梓妤顺应着外祖母的意思,留在了陈家过夜。许嘉玄忙了两日,事情在这晚终于有了眉目,鲁兵来报说:“周锦成在后头想给您使绊,让人给陈少卿送去东西,结果里头夹了一份这个。”
许嘉玄接过,看到上面竟写的是他父亲当年办的一个案子,写抄家出来的十万两银子是他们家吞了,还造假了那份十万两的账目详情。
可是当年这事,以及这些账早给到一个人。
许嘉玄眸光闪了闪,心中是有疑惑的,当年这件事不应该有别人知道才对,这份账目还造得和真的一字不差。如若不是他见过原来的,他都要认为这就是真的。
他正看着,有一个锦衣卫又匆匆送来一封匿名的信,他拆开一看,是陈二老爷的笔迹,写着已经顺藤摸瓜,暗中控制了着人送信的人!
许嘉玄把那账目先收了起来,去跟陈二老爷汇合。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许嘉玄眯了眯眼,一点也不诧异,抱着刀朝那人笑笑:“谢千户,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还要我动手吗。”
这人正是周锦成吩咐送信的那个千户,谢宏。
谢宏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才是钻进别人算计的那方,而此时陈二老爷就与许嘉玄站在一块。
他闭了闭眼,说:“是周锦成让我干的啊!”
他话话才说一半,就被许嘉玄抽刀直接扎入大腿上。几滴血迹溅到许嘉玄脚下,他冷冷盯着谢宏,慢慢把刀再抽出,在谢宏的抽气声中说:“谢千户再考虑清楚。”
话落,谢宏再是一声惨叫,他抽出来的刀毫无预兆从又原位扎了进去,痛得他大口大口喘气,险些要昏厥过去。
许嘉玄这才将收到袖子里那沓账目丢到他跟前说:“你的主子自以为聪明,把这账给送给陈少卿,若不是这账,我还真认为,就是周锦成为了霸权,让我与首辅为敌。这账正本可是在陛下手里头,这钱,也是入了陛下的私库,早拿来给兵部当军饷了。所以,谢千户再考虑清楚说辞比较好。”
谢宏整个人都颤抖,是疼的,也是怕的许嘉玄刑审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有一个煞神的名号!
谢宏颓败地软在地上,额头渗出来的汗水迷了眼,终于绝望地放弃了抵抗:“我说,但还请副使安顿好我的家人,我的儿子刚刚满月。”
许嘉玄一把抽出刀,颔首应允。
许嘉玄在宫门与陈二老爷一拱手,便翻身上马,往侯府方向疾驰。
陈二老爷在等到人走了后,猛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忘记告诉他梓妤回陈家了。”
许嘉玄一路疾驰,心里想家里那个矫情的表姑娘两三天没见自己,应该很着急,首辅的事情肯定也担忧。
他突然就有种急迫感,想告诉她事情结果,连甩几鞭,催着马儿加快速度。
回到侯府,许嘉玄一路快步往住处走,李妈妈今晚当值,听到拍门的动静,开门一看是满身寒意的世子爷。
诧异道:“您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嘉玄没有说话,一路往寝室走,走到八宝阁的时候,发现不太好,好像少了什么。
他再往里走,走到床边一看,被褥整整齐齐的,他愣了愣。
李妈妈捧着烛火进来,照亮了冷冷清清的寝室,与他说:“少夫人今儿住在陈家了,她没给您送信过去?”
许嘉玄呼吸一滞,险些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脸都快紫了:“说了,我是累了,你也快歇下吧。”
话落,把腰间的刀重重往高几上一扔,脱了外袍就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