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不是一般人家,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早也有人报给了大夫人和二夫人。
两人在前往婆母院子的游廊处相遇,相视一眼,难得和和气气站到一块说话。
“这事可怎么好,要给母亲说吗?”
大夫人今天穿了柿子红的袄裙,鬓边簪了支白玉簪子,即便满副愁容,亦显得光彩夺人。
二夫人抿抿唇,扶了扶自己鬓边的金步摇说:“要让母亲知道又得添心思,恐怕老太爷也得责怪。”
陈老夫人有偏头疼,只要添了心思休息不好,就得犯。
两人说了两句,皆移开视线去看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婆子们,最后大夫人说:“弟妹给二叔送个信,让他拿主意吧。”
二夫人就一噎。
这个狡猾的,又让他们二房来挑这个头。
“怎么不应该是大嫂给公爹去信询问?外头的事,多半还是公爹做主的。”
此话一出,两人就跟斗鸡似的相互相瞪,最后是大夫人冷笑一声:“那便我给公爹送信,弟妹给二叔送信。”说罢,又讥讽地看她一眼道,“二弟妹还夸下海口,说宴请的银子你补贴的,但听闻二弟妹的绸缎铺子积的货还没处理完呢,昨儿我就已经给帐房了。二弟妹下回再给家里尽力吧。”
大夫人说完挑挑眉,一甩帕子领先往前走,二夫人被气得脸色阵青阵白,揪着帕子红了眼。
要不是她上当受骗,怎么会进到了一批次绸缎,如今压到手里,要亏个吐血。白白被人打肿脸!
在陈家人已经察觉到流言时,不信邪的许嘉玄已经到了北镇抚司,问过来牵马的校尉:“鲁兵呢。”
校尉回忆了一下:“千户应该是在班房。”
他抬脚就往里走,不想身后传来一阵见过正使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锦衣卫正指挥使周锦成喊他:“许副使居然没先进宫?”
昨天许嘉玄遇到刺杀的事锦衣卫哪个人不知,甚至还知道这事牵上太子和几位皇子,如今正指挥使那一派的都等着看他热闹。
周锦成当然也是要看他热闹,一句话就来者不善了。
许嘉玄脚步顿住,回身朝身后来人拱拱手,淡淡地说:“正使是有什么吩咐,要我给陛下转达的吗?”
他嘴毒的回了句,把周锦成气得险些要指着他鼻子骂人。
周锦成自打他屡屡立功后就被皇帝嫌弃得不行,皇帝身边值守多数就成了许嘉玄,周周锦成三五天不被皇帝召见都是常事。皇帝不召见,大事都吩咐了许嘉玄,周锦成这正使就成了个打杂的。
许嘉玄这话可谓是直戳心窝。
他见周锦成气得阴着脸看自己,又没法反驳,嗤笑一声,径直就往里走了。
周锦成在他身后磨着牙,等他走远后也冷笑一声,朝身边同样气得牙痒痒地千户说:“把鲁兵干的事都捅到首辅那里去!”
许嘉玄找过鲁兵后神色就十分难看,果然是和他昨晚猜到的一样。
“我说过,公是公,私是私,你转头就去报复。”
鲁兵自己干过什么事情,他坦然得很,面对质问梗着脖子说:“属下没有报复,这不是帮陈家快点给那表姑娘找到好夫婿吗?传她貌美,那是给她扬名,怎么就成报复了?!”
“那你就自己去打听打听,外边现在是怎么传的!”
许嘉玄一拍桌子,难得对属下厉声。
梗着脖子的鲁兵就一愣,什么怎么传的,他还想再问,结果见许嘉玄已经拿着刀往外去了。
鲁兵站在空荡荡的班房思索了会,忙不迭也拿上刀去探风向,等探明白传言牵扯到自家指挥使时气得一脚就往墙上踢,恨恨地骂道:“哪个王八蛋在后面添油加醋,这是在阴老子!!”
鲁兵能想明白的事情,许嘉玄心里当然也明镜似的。他一路策马进了宫,准备先把刺杀一事给皇帝禀明,即便此事要牵扯到太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
一来也想探探皇帝的意思,他才好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着手继续查。
乾清宫的太监总管裴公公是个会来事的人,对一应大臣都极为热情。许嘉玄来到时,裴公公正站在檐下,半低着头,双手倒插在袖子里,像是在打瞌睡一样。
但等他一走近,裴公公就醒来了,抬头笑得双眼一弯,和他轻声说:“哎哟,许副使来了。”
许嘉玄拱拱手:“公公怎么站外头?”
裴公公声音压得更低了:“首辅在里头跟圣上禀事呢,副使跟我在这头先晒晒太阳?”
众所周知,首辅常常与明德帝单独议事,但平时裴公公都会在里头候着,如今避了出来言语里还有所提醒。
许嘉玄侧头看了眼半关着的殿门,与裴公公站到一道:“谢公公了。”
裴公公嘴角一翘,正想笑,却听到里面发出咚的一声,站在殿门外的两人都猛然抬头看向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