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春时代”:
虽然现在的平州高中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但每一处没有被时间改变的角落,仍然存留着我散落的记忆,而那一个个本已在我记忆中经消失的年轻人,又开始变得鲜活起来,他们连成了一条闪亮的线,串起了我那如珍珠般洁白的回忆。
现在回想起来,我高中时期的班级结构和其他班级没有什么不同,有学习成绩优异的,也有不爱学习的,有家庭优渥的,也有家庭贫困的,有忙于恋爱的,也有热衷于体育运动的。但我们班级却是一个非常团结的集体,同学间没有因为家庭环境和学习成绩的不同,而互相鄙视,拉帮结派,这得益于班级有大飞、大春这样讲义气的同学,更得益于有老孙这样的老师。
老孙是我们的高中班主任,我们在他背后都这样叫他,但他当初的年龄也就40来岁,和我现在年纪差不多,老孙一米七的个头,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总是能精准的按照三七比例分出一条界限。老孙个头不高但长得很结实,平时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腰板都是直挺挺的,他表面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为人却及其随和,他不会因为班级学生的家庭背景和成绩好坏而区别对待,在他面前所有学生都是平等的。
老孙是一个对教育事业极具热情的人,他对教学有自己独到的方法和见解,他不拘泥于枯燥的书本知识,总是能把复杂的知识点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出来,也经常用一些实践让我们这些厌倦学习的学生对物理产生兴趣,他的物理课是我最喜欢也是成绩最好的一门课,他当时在教学上的那些创新理念,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却与当初的学校环境那么的格格不入。
还记得当初在讲空气阻力的时候,老孙特地从市场买来了鸡蛋,用绳子和纸做成降落伞,教我们如何能利用空气阻力让鸡蛋安全着陆,同学们分成了两组,在走廊窗边和楼外配合,饶有兴致的做着实验,但实验做到一半的时候,却被教导主任严肃的叫停了,教导主任觉得老孙在带着学生瞎胡闹,破坏了正常的学校课堂秩序,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老孙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当时气得老孙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那是我第一次见老孙这么生气。
平时我们这些差生会经常犯错误,但老孙总是会语重心长不厌其烦的跟我们讲道理,有些道理现在看来显而易见的,但在那个年纪我们却听不进去,比如骡子会经常因为偷看武侠小说被老孙教育,陆陆续续被没收的武侠小说加起来能开个书店了,但每次骡子被老孙批评教育之后,都还是老样子,而且老孙也总会把书还给他。
骡子是我的同桌,他有高度近视,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咋一看会给人一种学霸的错觉,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武侠小说,他总是从零花钱里省下一部分,去学校门口的书店租书看,但一般租的都是金庸新、卧龙升、古尤等山寨作者的山寨小说。而让他沉浸其中的不单单是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更多的是山寨小说中的那些露骨情节。
骡子当初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小说家,纵然他博览群书,但语文考试作文得分总是个位数,他的结论是,老师思想太保守,评分标准太教条,不能勇于创新发现人才。我也拜读过他的大作《体育课》‘一轮鲜红的太阳挂在天中,同学们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在口号,同学们迈着整齐的脚。’一篇作文寥寥几笔,就让我对阅卷老师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我想老师一定是出于职业道德和同情心给出的分数。
而瞎子与骡子却截然相反,瞎子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但却极有文采,他喜欢写诗,而且字写的非常漂亮,那时还在《男生女生》杂志发表过诗歌,他就是用这些情诗追到了女朋友,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在那个时期,我们所有的信息几乎都来源于各类杂志,而且大部分的零花钱也都花在了那上面,喜欢青春文学的会买《男生女生》,喜欢港台歌星的会买《流行歌曲》,喜欢篮球的会买《灌篮》,而我则喜欢看《通俗歌曲》和《我爱摇滚乐》,这些杂志就成了我们课余时间的消遣。
大飞就是《灌篮》杂志的忠实粉丝,几乎每一期都会买来看,而他穿的球鞋也大多是杂志上的球星同款,记得当初为了买一双科比同款的阿迪达斯CRAZY1,他还特地让父母带他去了趟省城,当他穿着这一千多元的球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学生都感到了无比羡慕和震撼,因为一千多块,可是我们父母一个月的工资。
大飞是体育生,酷爱篮球,他平时很少穿校服,穿的都是阿迪耐克那样的运动品牌,他为人仗义且出手大方,所以身边总是围绕着一批忠诚的兄弟,而我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其中一员。
虽然大飞酷爱篮球,且有国家二级运动员buff加成,但他既没有傲人的身高,又没有超强的弹跳,球打的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而二级运动员也是他那个身为某局领导的父亲,为了他升学考虑,给叠加上的buff,并不具备参考价值。大飞对于成绩好的同学格外尊重,他刚到班级的时候同桌是一名学习特好的女生(那女生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后来在他和老孙的强烈建议下调到了最后一排,他的理由是怕影响其他人学习,虽然大飞不学无术,但对于班级的和平稳定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初每个班级的学生好像都有这样一个规律,学习和身高成反比,所以聚集在前排的都是学霸,后排的都是学渣,我的身高在班级中算较高的,所以当初也被分到了后排,而后排的这个区域也逐渐变成了休闲娱乐区,有上课睡觉的,有看小说的,有听歌的,有看杂志的,还记得当初小当家干脆面里面可以收集水浒扑克卡,大飞买了几大箱,硬是攒出了一套扑克牌,我们几个自习的时候经常在后面打扑克。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还认真的学习过一段时间,认真学习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父母给我交了一万多的择校费,每当看到父母那疲惫的面容,我都会心生愧疚,但是,这种感觉也只是一时的,在慢慢的和大飞他们熟悉了之后,我也就渐渐的放弃了学习。老孙当初也总是说我‘你要认真学习,你现在这个阶段只有学习,以后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你不能和大飞那样家庭的孩子比,他们的路父母已经给规划好了,你不一样,你得靠自己去努力。’
然而,老孙那些真诚的话能打动我的也只是瞬间,过几天我就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我本就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更没有那种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定要用学习改变家庭生活状况的抱复,我就这样得过且过的在一天天的浪费着时间。我仍然会用餐费省下来的钱买磁带和杂志,我那时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努力,我只是不停的在歌声中寻找慰藉。
那是高二一个秋天的早上,自习时我偷偷的听着许巍的歌,歌中唱着:
“没有人会留意
这个城市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