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案前,诸葛寿正呆呆的望着那落荒而逃的二流子,见对方犹如一只灵猴腾挪跳跃,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身体竟没有半点碰擦!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连跑路都不忘那半碗馄饨,且碗中汤水亦未有半滴泼洒。
果然高手在民间,就这身手简直是做斥候的人才啊!
见老潘头还在骂骂咧咧个没完,他便笑着宽慰道。
“凡事皆有利弊,汝又何必动怒?只看那二流子连跑路都舍不得手中半碗馄饨,可见汝之手艺......到家矣。”
此言一出,老潘头顿时转怒为喜,连带着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
嘿~可不就是这理?
于是笑容满面道。
“只听君子就这么一说,也不知怎的,仆这心气就顺溜了。不过君子可是抬举仆了,就这小食又没丁点肉,也就图个鲜,哪能与侯府的山珍海味比?”
听得侯府山珍海味,诸葛寿挑了挑眉,不屑的嘁了一声,顺便还瞅了眼对楼斜上方,那正半开半掩的廊窗。
窗内似有一道黑色丽影随之隐遁!
他那一脸乏味的表情上,难得闪过一抹惊艳,不过转瞬又回归慵懒,叹息一声。
“哎~汝也休提什么山珍海味,府里的庖厨若有汝一半悟性......也就谢天谢地喽。”
这个时代的烹制方法主要是羹、炙、炝、熬、蒸、濯、脍、脯、醢、腊、菹等十余种,总结起来主流也就炖煮、烤制、刺身、凉拌四种做法。因为还没有铁锅等烹饪器具,所以想要吃炒菜是想也别想了。
至于佐料更是少的可怜,尤其是烧烤的灵魂孜然粉竟然也没有,这还烤个嘚儿?失败。
望着长吁短叹的诸葛寿,老潘头心里却美滋滋的,遂与食客们炫耀道。
“欸~二三子可听见?君子可说了,连侯府庖厨的手艺都不及某。”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位上了年纪的食客正微笑颔首抚须搭腔。
“就冲君子这热和话,汝不得伺候好喽?”
“这还用老哥哥您言语?君子对我等黔首素来亲善,某又岂能慢待?”
那年老食客闻言,再次颔首而笑,可待他望见正趴在案上无精打采的诸葛寿时,却化作了一声叹息。
“多好的郎君啊,若非旧疾所碍,定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君上,可惜,可叹。”
另一位食客闻言,连忙撂下碗筷悄声提醒道。
“哎呦您可少说两句,这谁做武侯岂是我等黔首可以议论的?小心......”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年老食客一激灵,这才改口道。
“对对对~只望君子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就行了。”
众食客连忙颔首附和。
虽说食客希望诸葛寿平平安安,但他的成长史却并不怎么平安。
因为自他出生之时,其母便遭逢难产,自己险些胎死腹中,虽然最终有惊无险的降临人间,但其母却因失血过多一月后病逝。
待到他孩提之年时,又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得极为好动,一发病就癫头癫脑,也就是精神病。
癫小子到了九岁那年,他竟跑去城外求雨,谁曾想不仅求下了雨,还打了闪,好巧不巧的被雷击中!
虽侥幸未死,却也在病榻上躺了数月之久。
自此之后,他的癫症虽然奇迹般康复,但时常会精神不济,且渐渐疏懒嗜睡,尤其打雷下雨之前,简直是困意难挡,后得名医施以针药才逐渐好转。
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总会越来越好吧?但命运似乎有意要捉弄于他。
两年前,龙口之战时,其父诸葛年不幸重伤薨亡,按制武侯之位父死子承本是合情合理。
然世事无常,谁料诸葛寿因父骤然薨逝,遭受打击之下,竟使得癫症复发,最终失散于乱军之中。
而诸葛寿这一消失便数月杳无音讯,待到新君继位后,他又突然自己回来了。
归国之后,他不仅被确诊旧疾复发,还时常做出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比如,他就经常深更半夜只穿着一件犊鼻裤(古代短裤),然后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侧卧在星月之下,且口中还时不时念叨几句听不懂的鸟语,看着是既辣眼又瘆人。
如此被认定为脑子有病,也就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