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给天下百官做表率,大周皇宫精简了许多,平日里大朝会都在太极宫内,小朝会则在太极宫后的立政殿,和立政殿并排的就是平日里皇帝办公的万春殿。万春殿往后就是属于后宫了。
大周是每日有两时辰的小朝会,半月一次大朝会。到了武帝池君这里,这个规定才没有这么严苛,改成了小朝会就有六部主官以及有事的官员,谈完事就散了。大朝会是文武百官都要参加,除特殊情况外一旬一次。
今日武帝就早早的散了朝,一头钻进了万春殿,武帝身高七尺,面容冷峻,一双眼睛深沉四海,两挑剑眉更显得威严,下巴上留着精致的短须,龙行虎步,不过是常年在室内,有些白的吓人。时年三十有三,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武帝正在翻阅着奏折,嘴巴微抿,整个书房内只有偶尔翻动奏折的声音。
一群内侍也是小心翼翼,虽说当今圣上仁慈圣明,但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是容不得干扰的,万一犯错了,怕是皇帝没说话,大总管薛都就已经将其拉出去杖毙了。
突然房间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众人却见怪不怪了,这是皇宫里唯一一个可以在皇上面前咳嗽都不用忍着的,这就是皇帝从小的伴当吴知远。当年,如今的皇上还是东宫太子之时,一次出行突然遇刺,是吴志远舍命,以身挡住了那柄细长的鱼肠剑,刺伤了肺部,从此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正在沉思的武帝被打断了思路,头也不回的说:“大伴,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薛都伺候着,不碍事。”武帝坐在书桌后,身后站着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头戴流苏幞头身着紫色鎏金丝绒长袍,手拿嵌玉拂尘,面容出尘,皮肤细腻光滑,宛如温玉君子,矮的只有五尺多高,身穿一领簇锦蟒袍,紫衣白莽张牙舞爪,头戴一顶乌黑的三山帽,双手拢在袖子里,肤色黝黑,看上去年纪四五十岁左右,满脸褶子,吊灯三角眼加一个鹰钩鼻,此时正在不停的扫视着书房里的宫女和太监。
高的就是武帝的伴当吴志远,矮的就是大内总管薛都。听见皇帝说话,吴志远连忙躬身说:“大家恕罪,老奴又打扰您了!”武帝手捏着奏折回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笑着说:“大伴,你这是何苦,我赐你官职你不要,许你回乡享受富贵也不要,却是跟着我在这受苦!”吴志远依旧供着身体:“荣华富贵圣上已经赐予我了,我此生就是想伴君左右,别无他求,官职之事休要再提!”也就知道吴志远这种从小跟武帝一起长大的人才敢这么说话。名义上主仆,实际上也是三十年的友情。武帝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位大伴,胸中自有沟壑,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在书房门口跪下:“启禀圣上,域查司副指挥使兴朗求见!”薛都见武帝微微点了点头,便冲着小太监说:“宣他进来!”声音敦厚,也不影视剧里说的那样,娘娘腔。
小太监领命去宣兴朗去了。
兴朗很生气,今日在李府门口,折了人不说,在场明里暗里势力众多,这以后自己想要布暗子可就是越来越难了,岂不是谁都可以打杀他域查司了。还有那镇北王李平风,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京城官员谁见到我域查司不是客客气气的!
无奈,指挥使黄安顺为了一起大案去了扬州,带走了其他三位副指挥使,自己在京城独木难支,不然少不得要找找场子。不过就算是指挥使不在,我也要告你李平风的状,域查司可是直属于武帝的,看你怎么收场!
兴朗心里想着,脚底下却不慢,进的书房头也不抬,推金山倒玉柱的铺在地上:”域查司副指挥使兴朗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种话只有大朝会和大型活动才有的。
武帝依旧是姿势没有变化:“爱卿请起,今日散朝了来寻朕,所谓何事?”兴朗直起身,却还是跪着没有起来,脸色愁苦:“下臣请皇上为我做主!为域查司做主!臣要告那镇北王李平风草菅人命,随意砍杀我域查司下属!他不把皇上,不把域查司放在眼里啊!”
武帝这才轻轻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兴朗在下面大吐苦水,心中也觉得奇怪,域查司的人应该不至于骗自己,李平风从五年前调回京城后,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有些不得其所。
薛都能做到总管,能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于是武帝还没开口,就说话了:“兴指挥使话可不要乱说,镇北王为朝廷栋梁,发生何事,你如实讲来,圣上自有公断!”武帝也比较满意这个总管,有很多事自己不想说的,他就会去说,不到他说的,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兴朗哭丧着脸,将今日早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自然是省略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人家一个护卫打伤这种丢人的事。总之就是自己的暗子查到了重要消息,被李府扣押,自己好心去交涉,当着自己的面就把人杀了,还说告到圣上那里都不怕!
兴朗说完就一脸期盼的看着武帝,希望皇上大发雷霆,将那李平风治罪,但是让他失望了,武帝脸色平静,没有波澜。薛都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吴志远,他在抠自己的手指甲。
“你说李平风的孙子病好了是吗?此事是真是假?”武帝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兴朗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说:“回圣上,按照他们的说法,应该是的,但是我的人死了,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武帝没做回答又问:“你在李府安插了多少人?”兴朗一听,这是要问罪啊,于是兴奋的回答:“一共有两人,今天全死了!”武帝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薛都见状向前一步:“兴指挥使,此时圣上已经知晓,你可以告退了”
兴朗一脸懵逼,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但是没办法只得行礼告退。出了万春殿门,兴朗低声念叨:”今日真奇怪,李家不对劲,皇上也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