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但是孔云凭借着在糖厂家属院积累的人气,生意一开张就可谓是开门红,油炸鱼几乎每天不到下午就售之一空。正当她满面春风之时,院里的一家邻居说是吃了她的油炸鱼全家拉了好几天肚子,还威胁她如果不给一个满意的说法,生意也就别想再继续做下去。
孔云有些疑惑,整个大院为什么就只有这一家人吃坏了肚子,要说肠胃脆弱总不能全家人的肠胃都是如此,况且从挑选食材到加工制作每一道工序自己都是本着干净卫生的原则在操作。不过事情既然是由炸鱼而起,那自己带些礼品去登门道歉还是有必要的。
“你别在这里装孙子,干昧良心的买卖,拿这点破东西就想草草了事,那你真是太小瞧我们了,今天你必须给我赔偿!”
孔云看到女主人中气十足的陈词,更是觉得不对劲了,如果是拉了好几天肚子,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吵架。
“阿姨,如果是我的炸鱼有问题,我一定会负责的,可现在只是凭口说说那也不能证明什么?”
“呦呵,听你这意思,我们家里人每次跑厕所还得把你叫上验证一下是吧。这样吧你去厕所瞧瞧看,那坑儿啊都快被我们家给拉满了。”
这番话把孔云噎的哭笑不得,但她还是沉住了气显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阿姨,我既然来了就是想解决问题,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让医生给你们做个检查,这费用呢我来出,如果是我的责任那我一定不会赖账,如果不是,你就跟我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你看这样行吗。再者这件事情不搞清楚,成天让左邻右舍瞎猜咱们谁都没面子不是?”
女主人瞬间不再说话,只见她从孔云手上夺下礼品,又用力地把孔云推了出去,随后砰的关上了屋门。
孔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兴冲冲的转身离开。
“我说闺女啊,看你这不像是落难的样子,难不成这糖厂老赖被你给制服了!”
“王大爷你真抬举我,我就是给她讲了讲道理。”
“讲道理?这是黄河水倒流了,给老赖讲道理,关键她还服了,您还是头一位,不赖啊。”
“你过奖了,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屋了。”
一些时日后,大院的生意渐渐淡了下来,大家毕竟都是普通工人,尝鲜过后还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孔云想了想还是得走出去,如果仅仅局限在周围,这跟之前卖冰棍、卖菜区别不大,都只是一阵子的生意。
这天收工较早,她来到旧货市场准备买辆二八大杠,可是好一些的价钱太贵,差的又是全身作响。她犹豫了半天,还是买了一辆便宜的。
孔云开始走街串巷,大市场,毛毯厂,学校门口,只要是有生意的地方她都会跨上自行车风雨无阻,比起以往虽然辛苦了很多,但是收入也是节节高升。渐渐地,孔氏炸鱼也响遍整个县城。
一天,孔云驮了一大盆炸鱼到铁路局家属院门口等待下班开售。她铺了一块粗布坐在地上休息,一抬头看到对面墙边儿坐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虽然穿着整齐但却在啃着一个生土豆。孔云想也没想就起身从盆里拿了两条鱼走了过去,可男孩见她走来却藏起了土豆缩紧了身子。
孔云慢慢地蹲下来:
“别害怕孩子,你是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孩子一动不动还是缩紧了身子看着孔云。
孔云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很香的。”
男孩儿慢慢地伸出手来接过了炸鱼,他缩着脖子直勾勾的看着孔云离开的背影。
没一会儿孔云的炸鱼摊上围满了顾客,可此时一个中年妇女拨开人群,看看孔云又看看盆里的鱼道:
“墙根边那个孩子的鱼是你给的吧?”
“哦,是。我看孩子在那啃生土豆怪可怜的,想着他是饿了就给了他两条。”
女人听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随后人群外传来了一组奇怪的对话。
“孟主任怎么了?”
“孩子笑了,他笑了。”
孔云听得云里雾里,不一会儿,一盆鱼就卖光了,她捡着盆底的油渣吃了两口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第二天她准备换一个地方出摊,可在途经铁路家局属院时她不禁地又看了看那个墙根儿。那个男孩儿还是坐在那里只是没有再啃土豆了,目光似乎也柔软了很多,孔云转了方向停下车子又拿了两条鱼送给了男孩儿。
“谢······谢。”
这似乎是一个来自很远很远的声音,真诚又刺痛着人心。
“诶,好孩子,快吃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孔云想回头再看看孩子是否吃了鱼,可最终还是没有转身,她觉得这种如施舍般的关心是可悲的。她心不在焉地蹬着自行车,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孟主任欲言又止的冷漠神情。
男孩儿吃了一条鱼,另一条还是像昨天一样被他留了下来。
转眼又到了周三去铁路家属院卖鱼的日子,这次孔云带上了小芳。
“妈妈,我今天不用捡柴火了么?”
“今天不捡了,我带你去卖鱼,那里有一个哥哥你可以跟他一起玩儿。”
一路上,小芳唱着儿歌,她就像这冬日的暖阳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