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尘知道自己的烧鸡和酒被拿走了,他没在意,本就不是留给自己吃的,全是为了探听消息。
现在还不急,等老乞丐吃饱喝足自然可能说出来。
人在饿着的情况下是不想说话的,不是在说老乞丐,是计尘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饿的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智在缓缓沦丧,伥鬼饿了真的会六亲不认,难怪总听说有伥鬼托梦引父母孩子去死。
他努力克制食人吸气的欲望,以观想出的河流抚平燥动。
柳河河如其名,不急不漫很安静,河风过面如柳枝拂过脸颊眼角,计尘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小时候老妈给他丢盆里洗澡时差点没给他呛死的事。
后来长大后,每次洗澡或者下河游泳他都常会犯怵。
收回心思静听河水的细响,风声,流徜声,岸畔鱼儿甩尾的激水声,谁知越听心越静不下来。
‘不听了。’
他烦闷地暂时放弃观想,睁开眼却正见小红狐正无聊卧在模糊草堆里,素美的画面让心里宁静了一些。
背后是老乞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美滋滋哈气咂嘴声。
普通的河水能有什么感悟,关于水的道理他能说出一箩筐,诗词也说的出,可那与他有什么关系,为赋新词强说愁,终究也像是纸上谈兵。
“那是我的烧鸡和酒。”他坐着无聊闷声打趣背后乞丐。
身后的哈气咂嘴声顿时消失了,似乎是想装不存在。
“既然已经吃喝了我的东西,怎还不敢承认?”
背后老乞丐不小心打了个嗝,又马上用手捂住嘴,见装不下去他干脆赖皮道:“谁,谁拿你小子东西了,少血口喷人!”
计尘闭上眼继续感觉河风,盘坐着没有回头缓缓道:
“不承认就算了,又没叫你赔,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老乞丐盯着坐在河边傻乎乎的小子,心想原来是故意来诱我吃了酒肉,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消息。
虽不知这小子想知道什么,老乞丐却俨然觉得自己吃了亏。
他擦擦嘴强硬道:“好哇,故意带了烧鸡和酒哇,还是我最爱喝的玉浆酒,你故意引我吃你东西的是不?真是坏透了,世道人心都全坏了,问一个问题二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计尘觉得好笑,吃喝了他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就狮子大开口,这老东西可是真够贪嘴又贪财的。
他不再理会专心观想,心里知道这家伙绝对会主动找他。
脑海里构想出水形与河流流动,却始终悟不出有什么自己的道理,前世学得关于水的哲学反而成了阻碍,堵死了他脑中的每一个冒出来的好想法。
什么上善若水,中正不争,水纳百川都终究不是他想出的。
桥洞下的老乞丐见他不说话,不由脏兮兮老脸着急起来。
明明是来打听消息的,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半途而废呢,那他还怎么赚钱,难道是嫌他收得太贵了?
他走上前。
贼溜溜的眼晴仔细打量正坐在草地河畔边打坐的少年。
看这小子衣服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钱富家子弟,八成是想打听消息又兜里没钱嫌着贵呢吧。
老乞丐嘿嘿一笑,乞着脸侧躺到少年旁边,假意大方的说道:“这样吧,看你年岁小我照顾你些,问个问题我收一两,现在没人有我这么好哩,刚才的酒哇肉哇就算你半两,你再给五百文,我就答你个问题,怎么样?你很赚嘞。”
计尘充耳不闻,听着外面河风慢慢吹进心里构想的小河。
人的贪心总不止的,饿了想着吃,吃饱想着捞钱与美色,有了个捞钱苗头又捞不到心里就抓心挠肝。
见他没反应好像睡着。
老乞丐有些恼了,跳起来拍拍屁股,便又到桥洞下开始睡觉。
左翻右翻睡不着,便侧躺用皱窄的眼睛盯着盘坐的少年,一小时,两小时,最后他也干脆闭眼睡觉,可耳朵却仍听着声,生怕这赚钱的机会溜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都冷了,老乞丐爬起来彻底心服。
想睡睡不着可真难受,他拍拍屁股老脸谄媚上前蹲坐说:
“问吧问吧,服了你了。”
计尘这才睁开眼,转头看向这灰色佝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