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快闭嘴吧!”那衙役快步将他往一间值房里拉:“无论是李皇帝坐江山,还是朱皇帝坐江山,咱家都世代做这衙役,哪个都不帮!”
那衙役将值房的门窗从里面锁上,又沾了唾沫伸出手指将窗户捅出一个洞,贴着眼睛往外看,只见对面的一排值房也个个门窗紧闭,原来还人来人往的县衙里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衙役回头看到自己的三叔还坐在条凳子上哀声叹气,嘲笑道:“三叔你也一把年纪了,办事还不如咱稳妥。”
“富贵的事儿咱不去抢,杀头的事儿也轮不到咱,穷不着富不着,平平安安不也是挺好。”
“想那许多做甚?”
“出来了,出来了!”衙役将眼睛紧紧贴在小孔里语气激动地小声呼道:“我的天爷!真的又把县尊的人头砍下来了!”
“一个月杀了两个县尊,咱们家杀鸡都没这么勤呢。”
“这个吴广德,可是够狠,当兵不当贼,真的可惜了!”
老书办的声音又从后面幽幽传过来道:“皂隶啊,连丘八都不如的贱籍,都敢杀县尊了,这世道啊,真的是乱了!”
……
赵林左手拿着王兆文的打包好的官印告身,右手提着他血淋淋的脑袋,身后跟着白忠礼、吴广德等一班人昂首挺胸地穿过空无一人的县衙,跨过门槛走到了县衙门口的大街上。
百姓们都在若无其事地各忙各事,忽然看到一个俊俏的年轻人冷不丁地将县尊的头颅高高举起,“啊”地惊叫一声,开始没头没脑的乱窜。
赵林一边举着王兆文的脑袋缓缓转身,好让各个方向奔逃的百姓都能看到,一边高声道:“在下赵林!京城人氏,今日舍身杀贼,只为报朝廷洪恩!与定兴百姓无关!”
“各位父老可记住在下的名字,广而告之!以免闯贼来到,迁怒尔等!”
赵林高声重复了几遍,直待街上百姓渐渐跑散,才将王兆文的脑袋放下,一把扔给白忠礼道:“找石灰腌了,以后还有用。”
白忠礼连忙接住,吴广德则立即安排手下回县衙去找生石灰,他们一个月前方才腌过一个,对此蛮有经验。
“太子殿下,这些刁民不识朝廷恩情,您不必介怀,小的……”
赵林打断他道:“你不要听王兆文胡说,我并不是什么明朝太子殿下。”
吴广德愣住,赵林则是继续道:“不过我要去南边做一番大事,定兴县地处京畿,很快就会受到清鞑荼毒,你们若有意,可以随我一起去南边。”
“只要用心做事,我也保你们富贵。”
吴广德尴尬地笑了下,那王兆文说时他便想起来了,因为那个画像他也见过,且还装模作样地在告示栏上糊过一张。
王兆文一说,他就越想越像。
只是殿下还刻意同自己隐瞒,看来是自己刚刚投靠,还信不过自己。
白忠礼也用胳膊肘轻碰了他一下,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人多口杂,万不可胡说!等到了南都再计较。”
吴广德连连点头。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犹疑,京师都收复了,太子殿下非去南边干啥?
莫非真的不是太子?
不过看此人容貌举止胆识气度,即使不是太子,也是高门勋贵子弟,跟着或许能比在定兴县做个班头强吧?
反正自己在定兴也是孤家寡人,只是自己去南都了,翠仙楼的相好怎么办?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胖胖的黄世杰带着十几个仆役忽然从一个巷口里转出姗姗来迟,跑到赵林跟前就噗通跪下道:“臣贵州清吏司主事黄世杰救驾来迟,恳请太子殿下恕罪!”
赵林目光越过他头顶往后面看去,果然看到周雨卿也神情讪讪地从一个巷口里拐了出来,满脸的颓败。
吴广德追随赵林的心意,终于是坚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