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得了老爷的示意，他没有细想便赶了过来，现在杀过之后，反而开始害怕了。

抬起头看了一圈儿，狼藉的大堂之中已经没有几个人，一些反应慢的，此时都跪在地上悄悄地往店外面爬。

童瑞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道：“听说书的讲，王朝末了皇帝都有被闷在麻袋里乱棍打死的，杀个逆太子算什么大事儿？”

胡建道：“哥，你声音都抖了……”

“是，是吗？”

“妈的，你俩也有份儿！”童瑞用手撑着身体想站起，脚下一滑又跌坐在地上。

两个骆府家丁连忙伸手去扶，终于将软塌塌的童瑞架了起来。

外面，远处的街道上，已经传来大队闯兵小跑过来时嘈杂的脚步声。

白忠礼相对更为镇定，他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哥，来得匆忙了，我真觉得有些不对。”

“啥，啥不对？”

“听说闯王都没杀永王和定王，还要封国公，咱们杀了太子真的能合闯王的意吗？”

童瑞脑门冒出急汗：“永王和定王又不能继承大统，哪能跟太子比？”

“闯王肯定想杀了太子，不让人跟他争皇位。”

“再，再，再说，是，是，是老爷让，让，让我杀的。”

胡建道：“哥，你结巴了……”

童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悲愤道：“老子能怎么办？”

“老爷确实说杀了的呀！”

“老子难不成能再问老爷，能不能不杀？杀了，老爷会不会保我？”

白忠礼道：“反正我是想不通，老爷为何非要让太子殿下死。”

童瑞强自嘴硬道：“老爷比咱都聪明，你能想通，你就是老爷了。”

白忠礼看了一眼血泊里死得透透的少年，压低声音道：“哥，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是闯王，你杀了太子，我就杀了你。”

“正好借你人头，给哪边都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

胡建一惊：“白忠礼你他娘的真狠！”

“这可是咱哥啊！”

“闭嘴！”白忠礼望了外面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慌张的童瑞道：“哥，老爷交代你这事儿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童瑞汗如雨下：“他娘的这等隐秘事，怎么可能……”

“你不信咱老爷？”

白忠礼盯着他道：“我和胡建虽然也是老爷的家丁，但说实话老爷平日里并不信重我们，都是跟着你混罢了。”

“闯兵进京，周、袁、乔三人逃走之前，你虽也算老爷心腹，可远没现在这么被信重……”

童瑞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急道：“你他娘到底什么意思？”

白忠礼道：“哥，咱们逃吧！”

“不管我信不信老爷，我断定老爷是保不住我们的，那闯兵小官对老爷的态度你也看见了。”

“逃了，就什么都没了！”童瑞愈加迟疑，不停地往外面张望，听那声音，仿佛用不了几息闯兵就赶到了。

白忠礼拉住他的手道：“哥，咱们兄弟都太想获得老爷信重了，太急太欠缺考量！”

“留得命在，一切才有可能！”

“话说回来，老爷让你杀人，没让你杀了还守在这里等闯兵来抓！”

“你不走，我也得走了！”

胡建抽出刀：“哥，怎么办？”

“跟闯兵拼了？”

童瑞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你三头六臂怎的！拼什么拼！快走！”

胡建“哦”了一声将刀插回去，嗡声道：“那去哪儿？”

童瑞一边往外跑，一边道：“府里暂时不能去了，我还知道一个地方能等到老爷！”

“随我走！”

……

悦来客栈对面的酒楼里，大家伙儿看到有人当街杀人，都是又害怕又好奇，纷纷探头探脑地朝对面望去。

赵林身处其中，看着童瑞三人慌慌张张逃命般地离去，不动声色地离开人群远远缀了上去。

在他身后，数百个闯兵冲过来将悦来客栈团团包围，李来亨和骆养性一前一后率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