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习羽没和习翼撒过谎,这一刻习羽觉得自己是伪装成功了的。
在可控制的时间内消解了习翼的担心,再多一会儿就控制不住了。
她不想听任何的安慰,多一句的关心都会让此刻的习羽情绪崩溃,她更不想在林屿宁面前崩盘。
林屿宁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靠坐在他的办公桌旁,看着习羽自持,看着习羽隐忍,看着习羽强颜欢笑的安抚。
“谢谢Prof.Lam,我回去复习了。”
习羽迫切的想要逃离林屿宁的办公室,林屿宁关心的话语,会冲破她崩盘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她要绷不住了。
“一定要这么坚强吗?”
林屿宁的语气和表情都算不得和颜悦色,有些带着怒气的,被他强硬的压制住了。
知道遇到事情要找林岛安,却要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他读懂了她的坚强和隐忍,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不愿打破她的坚强的同时,又不想以她抗拒的方式想要瓦解她的坚强。
他何尝不是也在小心的自我拉扯,生怕自己任何一丝不合时宜的举动翻起习羽更高的情绪浪潮。
习羽不需要安慰,那他便不安慰。
习羽不想崩盘,那他便和她一起守着那道防线。
习羽抬头,眼泪已经噙在眼眶里,蓦地对上林屿宁深邃的双眸。
浅灰色的眸子里不含一丝同情一丝慰藉,他表现的好像他就是只是在问一个问题,像一个求知者等待着习羽的解答。
林屿宁依旧没有起身,就那样靠坐在办公桌旁,张开了双臂。
他觉得习羽现在需要一个拥抱,他也想给她一个拥抱。
却也没有贸然的行动,选择权给了习羽,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些抚慰。
“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脆弱和难过并不可耻……”
话还没说完,习羽猛地栽进林屿宁的怀抱里,冲动又理智。
紧紧的圈住林屿宁的腰身,隔着绸制衬衫布料手臂上传来阵阵温热,是林屿宁的体温。
头埋在他的心脏处,香火气扑面而来。
林屿宁随之收紧双臂,两人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一起,再没有其他的姿势能让习羽感受到如此大的安全感。
连崩盘的时候都带着极致的克制,窸窸窣窣的抽泣声像猫崽子打呼噜一般。
胸前的濡湿感让林屿宁真切的感知到习羽在释放着情绪。林屿宁轻轻的摩挲着习羽的后背,除了拥抱。
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话多说一句都是错。
习羽切切实实的哭了很久,哭到整个人都汗津津的,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不仅仅是委屈,更多的是恐惧。
对未来所有希冀会顷刻间消失的恐惧。
这和面对死亡不同,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没死但什么都没了。
所以习羽不需要安慰,林屿宁想要消融的就是这种恐惧,拥抱带来的是无言的强大的支持,是精神上的抚慰。
理智回笼,习羽才觉得尴尬,冲动过后该怎么收场,林屿宁的怀抱不会是她永远避风港湾。
可尴尬的时间并不多,习羽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鼻子里流出的好像不是鼻涕,黏腻腻的感觉。
习羽赶紧往后退,可已经晚了。
林屿宁的胸口处除了被泪水浸湿外,一大抹鲜红很是显眼。
林屿宁反应很快,狠狠的扼住了习羽的后脑勺,迫使她的身体微微前倾。
习羽感觉到鼻翼两侧传来揉捏疼痛感,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林屿宁把控着,看着自己的鼻血顺势流下,从一注血渐渐变成几滴,直到完全止住。
林屿宁才收手抽出一张湿巾将习羽脸上的血渍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林屿宁不让习羽动手,习羽局促的站在一旁看林屿宁清理。
清理完后习羽才反应过来和他道歉,刚刚释放过情绪,习羽整个人都懵懵的,很是乖顺。
“这么生气啊,都急火攻心了。”
林屿宁扶着习羽坐在沙发上,又抽了几张湿巾顺带擦干净了地板,温声询问她。
脱掉了身上的白色衬衫,内搭的纯白T恤胸口红帽黄色笑脸刺绣同样沾染了血渍,像极了一个倒在血泊中依然微笑的人。
看着那抹血渍脸色潮红,习羽徒生出一丝羞涩。
“你把衣服给我,我带回去清理干净再还给你吧。”
“怎么,我要拥有一件新的衬衫了是吗?”
习羽听明白了,林屿宁在打趣之前习羽送还给林岛安的新领带,羞涩转变成了尴尬。
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越看林屿宁身上那件纯白T恤胸口刺绣处的那抹血渍越觉得刺眼。
林屿宁从办公桌的一角拿出一瓶隐形眼镜液,倒了一些在湿巾上,用两张湿巾将衬衣上的血渍沾净后,林屿宁才将那件衬衣仍在了一旁的办公椅子上。
习羽在一旁看傻了眼,林屿宁什么时候戴过隐形眼镜,隐形眼镜液还有清理血渍的神奇功效,他一个大男人这种细致的生活技能知道的是否太多了。
就这样看着他从衣柜里拿出两件新的衬衣,自己穿上了正式的那件,慢条斯理的将扣子一个一个扣好塞进西装裤内。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内搭的T恤衫上还带着血渍,正装衬衣的面料很厚实,从外看不出T恤上的那抹痕迹。
转而又将另一件纯棉休闲衬衫递给习羽。
“换上吧,你的衣服都湿了。”
办公室内突然就剩了习羽一人,林屿宁自己出了门。
有些为难,习羽看着手上的林屿宁留下的衬衫,衬衫胸口上的刺绣和他内搭T恤上的红帽黄色笑脸一模一样。
这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身上的衬衫又湿又皱,她好像也没得选择,只好认命换上林屿宁的衬衫。
衬衫大了些但大的也不是很过分,刚刚好卡在Oversize风格的状态上,前面长的部分塞进牛仔裤里,后面的长度长的刚刚好。
林屿宁破天荒的进自己办公室还敲了门,习羽可不敢喊「进」,跑去给他开门。
左手可乐右手凉茶,林屿宁将两罐饮料举到习羽面前,让她自己选。
习羽毫不犹豫的伸手就要去拿那罐可乐,可林屿宁却没放手。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先降降火气。”
眼看着林屿宁收回了捏着可乐的左手,放在了茶几上。
凉茶被打开递到习羽的手边,习羽认命的接过,小口的喝着,喝的极其斯文,因为不喜欢。
“饿了吧,要不要去吃饭?”
林屿宁将手机塞进口袋,走到习羽面前,小心的询问。
好像此刻习羽是一个声儿大点儿就能被声波打破的脆弱瓷器。
习羽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林屿宁将手腕上的手表盘伸到习羽眼前。
“现在是两点,一小时之前你到的我办公室,难不成骗子还好心的给你留了吃饭的时间?”
林屿宁故意提起,吃完饭还要去录口供,这事儿还没完。
“我想吃餐蛋面。”
习羽背起书包,岔开话题。
林屿宁拿走了习羽手里的那罐喝了好几口都还是满罐的凉茶,把茶几上那罐可乐还给了习羽。
“就吃这个?食堂就可以满足你。”
习羽再次点了点头。
“嗯,就想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