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七周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一位衣着时尚、但形象不佳的不速之客。妈妈让小草和姐姐们叫她大表姐。
小草在旁边听听妈妈讲过大表姐的故事。原来她是四姨妈大女儿,姓宋,名楊,虽然模样差点、但是一位知识女性。她颇有涵养,弥补了欠佳的外表,给人的印象不错。
解放前大表姐曾在父亲的学校里任教,还当过副校长。解放后办学校归公,她也失业了。这位对婚姻挑过了头的学富五车的老处女,三十岁难找到如意郎君,只好东不成西不就地嫁了一个姓万名金的已婚老男人。
万金是湖北汉口人,青年时代就来渝城经商,随后在渝城娶了当地姑娘成家生子。几年前妻子死于难产、留下俩个十来岁的男孩,五十来岁仍单身,在渝城开了一家具有规模的文具店,家境殷实。在表姐的朋友撮合下,表姐和万金结了婚。表姐在街办小学任教,家里的事是大表姐的亲妹妹学柳帮她们打点。大表姐現有一个半岁的小女儿也需照顾。大表姐的来访令小草一家都挺高兴。
大花姐衣着果绿色细毛呢大衣,脖子上配一条乳白色兔毛围巾,一双铮亮的黑色牛皮鞋,在这一贫如洗的衰落家庭里,显得极不谐调。但她还是以至亲的温暖姿态自然融入这个家。
她把手上一大包礼品放到桌上,向她的姨父母问好,然后环视了一下家里的环境,强忍着泪说道:
“小姨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年前的今天我还在你们家,亲眼看着小草妹的降生呢!我还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当年刚出生时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太可爱了。但是转眼间小草妹就七岁了,也是该发蒙读书了。”
小草竭力掩饰内心无奈,随声附和感叹时光飞快流逝。然后大表姐从礼包里取出一卷蓝底红花的棉布:
“小姨妈,你会做衣服,这些布可以给几个妹妹每人做一件衣服。”接着又取出桃片、灯草糕、蕨糖杆和水果糖分享给家人。
八姐和小草踮起脚,伸着细长的脖子扶着吱嘎着响的竹桌、窥视那堆美食还有多少。大麦姐又给了小姐妹一些水果糖,小姐妹如获似宝地蹦跳着到院里和小朋友分享甜甜的糖和漂亮的糖纸。
晚饭到了,全家人难得吃的一顿美餐:红苕大米干饭、糖醋白菜、萝卜丁凉拌、小白菜汤。一家人围着桌子正吃得欢时,
妈妈沉重缓慢地说:“我想给大家说件事。”
她扫视一下狼吞虎咽的孩子们,难过地说:“我和你们的爸爸、大姐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小草就和大姐一起到城里她家去、大姐对我们很好,她家人也好。”
妈妈顿了顿,爱怜地看着弱小的小草:“草儿、大姐家有二姐、有俩个比你大的外甥哥哥、还有一个半岁的可爱小外甥女儿。你去了就和他们一道耍,等到明年秋天就在姐任教的小学读书。小草儿,你说好吗?”
小草撅着小嘴,嘴里的饭菜一齐喷出:“不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自己的家。”
八姐不高兴地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爸、妈、你们把一姐,七哥送去了,又要送走小草,不晓得哪天还要把我送给别人。”
四姐五姐含着泪在昏暗的灯光下收拾碗筷,本来活跃的餐桌一下凝重了。父母、大姐十分尴尬,八姐的哭诉刺伤了父母的心,他们泪流满面不知说啥才好,更是无颜面对孩子们。
还是大表姐打破了僵局:“八妹,大姐并不是要收养小妹、我是想让她到我那儿去念书,再说你六姐七哥也只是到姑妈那儿读书,等到家里情况好转他们都会回家。你看爸、妈身体都不行,生活这么困难,爸、妈不想让你们这么小就辍学。他们看重的是你们现在应该读书学习文化知识,将来才有前途。我希望妹妹们体谅一下父母,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谁的父亲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走?谁的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