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犹如亮光，刺破了让人绝望的黑夜。

帐篷外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新生命到来的欣喜。

随风闪烁的火光中，门帘被掀开，露出杨煊悲怆铁青的脸。

他的冬袄上，满是浸透未干的血水。

双手低垂，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哈哈哈……我夫人生了！”

萧或已经醒来，感激的看了杨煊一眼，冲进了帐篷。

萧沐卿快速跑到杨煊面前，满怀感激的扶住了他。

“多谢杨县令！今日若是没有你，只怕后果难以预想！”

杨煊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吗？”

萧沐卿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已然是有了结果。

“狗东西！我就说你没安好心！还我夫人的命来！”

听着敞篷内萧或的怒吼声，外面的人终于明白，婴儿的啼哭后，还藏着什么。

是的。

孩子保住了。

但是……

大人没了。

流民之中，并没有专门接生的人。

那在帐篷里，忙碌的妇女们，也不过是有过生孩经验的女人而已。

若是萧或不要数次阻拦，杨煊还能将他夫人，从鬼门关抢回来。

可惜……

漠北荒原，没有奇迹。

能保下孩子，已经是万幸。

身旁再次有风刮过，萧战一只手将萧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啊！”

萧或整个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死死的盯着杨煊，恨不得将这个，他认为的杀人凶手，蚀骨吃肉。

门帘再次被掀开，走出了里面帮忙接生的嫂嫂们。

“夫人忽然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若是没有这位少年郎，只怕是孩子都……”

她们向周围的人说着里面的情况，虽然悲伤，但却好像……

习以为常。

萧或终于是平静了些，但脸上却还带着一股气。

远处忽然又人影匆匆过来，跳跃抖动的火把，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稳婆到了！稳婆到了！”

稳婆终于到了。

可是大家却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稳婆急匆匆的进了帐篷，片刻之后，同样哀伤的走了出来，拍打着腿不停地自责着。

“都怪我老眼昏花，掉落在雪坑里，耽搁了时辰！”

“好在有这位少年郎在，保住了孩子！萧副首领，你可要好好的感谢于他。”

稳婆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话一说完，就见其他人脸上都是一副古怪尴尬的神情。

“徐婆婆，你是说二婶的情况很糟糕吗？”萧沐卿抹去眼角的泪珠，开口缓和着气氛。

“嗯，很糟糕！即便是我按时赶到，恐怕都……母子难保！”

看得出来，稳婆在流民之中，很有威望。

她这么一说，流民们看向杨煊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感激。

杨煊闭着眼睛，缓了缓神。

对着那些感恩和崇拜，好像并没有发现一般。

睁开眼，看看天空，算算时辰，已经快要天亮了。

挂念着吕福的安危，也就决定不再停留。

拱手向众人行礼之后，瘸着腿往营地外走去。

之前返回的匆忙，萧沐卿给的那些火绒草，都散落一地没有收拾。

“杨县令！”

身后的萧或忽然叫住了他。

杨煊停步，微微转头。

只见萧或挣脱萧战的胳膊后，上前两步，随后“扑通”的跪了下来。

“先前是我萧或有眼无珠！暴躁鲁莽！今日大恩，我萧或铭记于心，他日必然以死相报！”

“至于刚才打伤杨县令，我萧或，现在就向您赔罪了！”

萧或说完，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抬起右手，对着自己的胸膛就猛的拍了下来。

那毫不留情的气势，完全没有存一点余地。

“噗！”

萧或一口鲜血吐出，脸色瞬间变的更白了。

这还没完，他又对着自己的左手胳膊，猛的砍了下去。

“咔擦！”

清脆的骨折声，让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