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有军人站岗巡逻。我就在警察面前底下待着,我不信他们敢拿我怎么样。”周二狗洋洋得意。
桑时清对周二狗都有些刮目相看了:“二狗,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周二狗嘿嘿一笑:“这事儿咱俩知道就好了,你拿出来说我多不好意思。”
周二狗嘴上说不好意思,但眉眼间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桑时清聊回正事儿:“这个团伙手底下的那些人从哪儿来的呢?”
“有的是被那伙人像招揽我一样给招揽进去的,那种人要我说就是纯纯脑袋有坑。”
“都愿意给自己头上找个管事的了,干啥不找份体面的工作。非得干这又受人管又穷得要死的活儿呢?”周二狗真的不理解那些人。
“还有一种,就是那伙人全全国各地去拐来的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就这些消息,都是周二狗之前害怕被报复,费了好大力气打听出来的。
“那你知道那些孩子夜里都会被带回什么地方吗?”桑时清问。
“我知道一点。有的是在城郊一个养殖场里,有的是在平襄镇那边。”
平襄镇三个字一出,桑时清的心头一颤。
“那你知道是平襄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我之前在讨饭的时候听到那伙人说过平襄那边人太过分,每年都要一些好苗子过去。然后又被糟蹋掉。”
周二狗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怀疑那边的人是禽兽。”
“好了我知道了,你最近注意安全吧。我要先去上班了。你有啥想要的你到时候直接来找我就行。”周二狗的目的桑时清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反感这个。她觉得她和周二狗算是合作双赢。
周二狗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乐呵呵的应了,还非要把桑时清送到单位去。
桑时清也随他去。
这个年代的路边有许许多多的报刊亭,桑时清在路过第一个报刊亭时走了上去,在一众报刊中找到今日的封城日报。
第一版的头条,刊登了龚玉芬写的小河滩凶杀案。龚玉芬的文笔是很好的,将案件报道得非常吸引人。
光从这一篇文章的标题、内容和定义上,就很值得桑时清学习。
果然,能进入封城日报的人,没有一个是草包!当然了,王玉霞那个靠关系走后门的除外。
她往后翻报纸,第二版刊登的是一些新闻时事,第三版才社会版块,桑时清看到了她写得那一篇文章《从永生门案件抽茧剥丝-直击未成年被性侵》。
桑时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她抬头看着天空。
雨后的天空很蓝,一丝杂质也没有,空气中清新中带着一丝泥土的芬芳。
明明是这样好的天气,桑时清却只觉得有一场专门针对她的风雨即将到来。
她在九十年代敢写这篇文章就做好了会受到暴风雨抨击的准备。
然而事到临头,桑时清却还是有些胆怯。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头,洒在报刊亭的阴影处。桑时清又什么都不怕了。
有一些阴暗面,总得撕开在阳光底下让众人皆知的。
她不过是做了一个穿越者,一个记者该做的事情而已.这些人的嘴再臭到底受了时空限制,他们难不成还能像那些键盘侠一样网暴她?
这么一想,桑时清仅有的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了。
在到了人多的地方,周二狗就自觉 和桑时清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他不远不近的护送下,桑时清到了单位。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认识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异样。
有的人朝她竖起大拇指,有的则瞥过头去不愿意看她。仿佛她身上有传染病一样。
她朝楼上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大的女孩子从她的身边路过。小小的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而后没等桑时清看清她的脸,她就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桑时清露出一抹笑容来。
看,她写这篇文章的意义就在这里啊。只要有一个同学认可了她的文章,认为她发声发得好,那就值得了不是吗?
桑时清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到了新闻部,新闻部的女孩子们对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来,龚玉芬朝她竖起大拇指。
“小桑,你师父在托我带你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你会是一个好记者,果然!”龚玉芬看桑时清的眼神满是赞赏。
她没有幼时被猥亵的经历,可她小学最好的朋友被她的表哥摸过身体。
那时候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被猥亵了也懵懵懂懂。她的朋友在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她表哥当时的样子有点恶心,并没有多想什么。
如今她都三十多岁了,她的那个朋友也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
这件事情就和以往匆匆流逝的岁月一样,被掩埋于时光中。
从小学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件事情了。
今天早上她来上班前,她意外的接到了她那个朋友的电话。
两人说起桑时清写的那篇文章,沉默了很久很久。她的朋友说。
在长大以后,她再回想起那件事情,只觉得格外恶心。后来,她那个表哥无论是结婚生子还是举办其余的宴席, 她都没有再去参加过。
懵懂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友善的和他们相处,可当明白当初他所做的东西代表了什么以后,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做不到心无芥蒂。
许晓抱了抱桑时清,手微微有些颤抖。
桑时清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回抱许晓。
许晓没有脆弱太久,她很快恢复如常。
桑时清坐在工位上。
办公室墙上的自鸣钟敲了八下,到点上班了。
钱丰顺没有开会,让大家好好工作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八点半,急促的电话铃开始响起,并且此起彼伏。
办公室中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桑时清的身上。
有的人面露担忧,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人高高挂起。
桑时清伸手,接起了眼前电话的听筒。
“喂,你是不是桑时清!我找桑时清,你们报社的素质怎么这么差?怎么什么都敢写?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很大,周边很嘈杂,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在今天格外寂静的办公室里。
大家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楚桑时清的回答。
有几个女同志的笔尖用力扎进了眼前的纸里。
桑时清那个听他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往椅子后背一靠:“我怎么伤风败俗了?我怎么又没有素质了?你这么生气,这么懊恼,是不是你当过那样的畜生啊?”
桑时清上辈子围观过无数次网络上的吵架。她深知在面对这种话题时去解释去讲道理是没有任何用的。
但凡她解释了,那她就落入了对方的自证陷阱中,之后无论是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而对方要是卑劣一点,把这通电话的内容卖给那些只追求销量的无良报纸,那么她需要迎接的风雨会大得很多。
所以在做这种事情,用魔法打败魔法才是正确的。
对方无论说什么,只要把反着他的话来说就可以了。
“听你声音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污蔑人。我要告你。”电话对面的人在听了桑时清的话后,声音明显不如刚刚才打进来那会儿有气势。
这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心虚。
桑时清呵了一声:“你急了你急了,不会吧不会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怎么就上升到要告我的程度了?”
“那你要告就告吧,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谁坐在被告的法庭上了。大爷,听你年纪也不小了,咋还那么禽兽呢,夜里睡觉睡得着不?良心会疼得厉害不?”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禽兽是没有良心的!”桑时清的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的语速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点点。
啪地一声, 电话被挂断,随后嘟嘟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桑时清撂了电话:“呵,还以为多能打呢。不过如此。”
在报社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里,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在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中,用报纸顶在头上逃走。
一个鸡蛋落在他的身上:“禽兽。”
提着菜篮子的大妈格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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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一处低矮的民房里,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今天的报纸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