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百货大楼边上的化妆品店逛了逛,买了个粉饼。”刘姐最喜欢有人夸她,乐呵呵的回复。
“诶哟,刘姐你可得给我看看牌子,你瞧我最近这脸气色可是相当差的了。”王玉霞奉承着,得到了刘姐的应承。
桑时清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她认识王玉霞口中的刘姐。她名叫刘巧如,是隔壁故事会的编辑。
刘巧如的职位平平无奇,但她的老公是城西罐头厂的工会主席。
桑时清已经从她妈妈的口中知道了王玉霞男人最近在厂子里的遭遇。
跟了永生门的主任走得那么近,短期内想要晋升可难得很。
这是想要调到罐头厂了?
桑时清懒得听王玉霞那令人作呕的阿谀奉承声,越过她们朝前面走。
刚刚超前两步,就被刘姐叫住了。
“小桑,小桑。”桑时清年纪小,入职晚,在单位但凡是年纪比她大又认识她的,都这么叫她。
桑时清已经习惯了。而桑姓在封城算是个小姓,在场也没和她同姓的人。
于是她转身:“刘婶儿。”
巧笑如花。
刘巧如几步便走到桑时清的面前:“小桑,好久不见你了啊。你妈最近怎么样?”
封城的工商部经常组织封城的各个厂子的领导开会,互相学习一下对方的成功经验。
在学习结束后,大家便会找个地方吃饭。有时候会带家属,桑时清被桑为民带着,和刘巧如见过好几面。
桑时清考上大专的时候,她爸妈为她办了升学宴,刘巧如和她的丈夫也到了。
“我妈挺好的,刘婶儿你?”在没有人惹她的时候,桑事情还是很有礼貌的。
刘巧如笑面如花:“我也挺好的我也挺好的。我早上还去新闻部找你了呢,我家老太太这周五要过六十大寿,想在家里请几桌,你给你妈妈带句话啊,让她上我们那边去坐坐,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早上我打你家电话没人接,打你妈妈单位电话,值班的说她们去做调解工作去了。”街道办的工作比较繁琐,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归她们管。
而最多的就是婆媳矛盾和邻里矛盾了。有些人家三不五时的就得干一仗。十分恼人。
“行,我一定转告。”过六十大寿在封城是一件大事儿,这个不去可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最近工作咋样,调到新闻部习惯不?你说说你,当初要是被分来故事会多好。”刘巧如的嘴巴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的巧,什么都会说,还能把人说得高兴咯。
桑时清看了一眼在后面暗自咬后槽牙的王玉霞,笑着和她朝外走。
桑时清也不是啥圣人,能给看不顺眼的人添堵她是非常乐意干的。
出了单位大门,一阵狂风吹来,路上的灰尘被卷起落下。
天上的云彩全部变成了黑色。
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境。
“诶哟,这天得下大雨,我早晨起来还在阳台上晒了被子那儿,等会不得被淋透了。我先走了小桑,别忘了跟你妈说。”从困难年代走过来的人,对什么东西都很珍惜。
就和林玉霞一样,不是买不起新的,只是知道那些东西来之不易。
“行,刘婶儿你慢着点。”桑时清话音没落,刘巧如已经跑远了。
桑时清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也开始朝家里走。
她出门没带伞,可不能被雨淋着。秋天的第一场雨要是淋着了,必定会感冒。
这年代特效药都不多,医生轻易不给输液,生了病要么被扎屁股针要么就吃药硬扛。
桑时清不爱吃药,对于打针这玩意儿更是天生带着恐惧心。
所以能不吃药打针就不吃药打针。
她身后,王玉霞在报社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跺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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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时清刚刚走进家门,天空便响起一声轰鸣,越发黑暗的天空被一道闪电照亮。
桑时清赶忙将院子里该收的东西收走。
都还没来得及整理,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院子的空地没一会儿便已经湿透。
桑时清家的房子都做了连廊,她从客厅的连廊走到厨房。
厨房的煤气灶上放了早就淘好浸泡过的米,土灶边上的砧板上放着今天从地里摘回来的菜。
茄子西红柿青椒和小白菜,水池边的盆里泡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光看这些菜,桑时清便已经有了菜谱。
她打火让米饭在煤气上煮着,而后从厨房角落的塑料袋里翻出两个土豆来削皮切片。
五花肉割下一点点瘦肉剁成末,剩下的切成薄片。
西红柿茄子青椒剁碎。
米饭在锅中翻滚,屋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米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从窗户朝外面看去,菜园的泥土已经被打成了一个个下水坑。
闪电伴随着雷鸣,时不时地就点亮一下天空。
桑时清并不担心未归的父母和兄长, 她有条不紊地开始炒菜。
一个蜀川菜系的回锅肉,一个滇南家家户户都爱吃的加了肉末的红三剁出锅。
桑为民当年当兵是在滇南那边,于是在和林淑霞在一起后,也偏爱滇南菜。
林淑霞不挑嘴,她迁就丈夫,于是家里的饭菜越来越偏滇南。到了桑时清学做饭的年纪,学的也是那边的菜系。
最后一道菜,桑时清用小白菜煮了一个青菜汤。
所有菜出锅后,她用盘子反扣着不让温度流失,同时开始剁姜末。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响动,林淑霞和桑为民穿着雨衣撑着雨伞回来。
两人都没说话,打着手电筒便跑到正房。
桑时清瞅准时机,从碗柜上方1的陶瓷罐子里取出红糖切碎放在碗底,抓上一把姜末,再倒上暖壶里滚烫的开水。
一股腥辣中带着甜味的味道冲入鼻腔。
桑时清没忍住,立马后退转身打了个喷嚏。而后她从柜子里拿出勺子,在三碗红糖姜开水中搅合。
林淑霞和桑为民来了,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一些,雷声与雷声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
“这雨可真是下得猝不及防。”林淑霞不喜欢雨天,她一边喝着姜汤,一边埋怨。
桑为民肚子饿了,三两口就喝完了一大碗,还顺口把姜末嚼了嚼咽了下去。
“也该下了,这个秋天都没有下过雨。天干物燥的,不下雨林子不得着了?”
北方的秋天格外干燥,入了秋这就是山火的高发季节。
大家都盼着下雨。
林淑霞没说话,端着桑时清盛的饭就吃了起来。
桑时庭没回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一家三口的饭吃得很温馨,林淑霞和桑为民在低声聊天,说的都是家长里短。
桑为民其实不耐烦这些,但从跟林淑霞结婚起到现在,无论是林淑霞说什么,他都句句有回应。
他的这一点跟桑时清上一世的父母有些区别。上一世她的爸爸并不爱说话,对妻女的爱护多表现在行动上。
桑时清两辈子母胎单身,但她的心中却种了两颗果子。在觉醒记忆后,这两颗果子融合在一起。
桑时清想,如果她以后找伴侣,一定要找一个句句有回应,事事以她先的男人。
如果找不到,那就不将就。
单着也挺爽的。
桑为民两口子不知道桑时清在想什么,两口子吃完饭和往常一样一起收拾厨房,桑时清则去了客厅,打开了电视。
不一会儿林淑霞来了,桑为民泡了一壶山楂水来给妻女喝。
今天的电视放映的片子和后世的狗血八点档没什么区别,桑时清整个人窝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胸前抱着一个枕头。
外面的雨小了却还没有停,噼里啪啦的打着屋顶。
桑时清想要一件白色的披肩,于是林淑霞拿着自己新买来的羊绒毛线,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织,两只手绕得飞快。
桑为民看着他的书,时不时地喝一口山楂水消食儿。
桑时清的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九点,最后一集电视演完,桑时清被赶回房间睡觉。
洗脸护肤完已经是九点半,她正要关灯,桑时清房间门被敲响,随后门外响起桑时庭的声音。
“清儿开门,咱俩谈谈。”
桑时清最近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脑中闪过诸多想法。
刑侦的灵异的玄幻的,剧情一个比一个炸裂。
她很谨慎的爬上炕拉开窗帘,见到门边站着的确实是穿着绿色军装制服的桑时庭以后,她去打开门。
雨声骤然大了起来,院子中菜畦之间的水沟被填满。
就着桑时清房间的灯光,小白菜被打得东倒西歪,还没有成熟的稚嫩茄子被打得落了枝头。
桑时庭是撑着单位的黑伞回来的,今天的雨伴随着风,于是打湿了他的半个肩膀。
“清儿,我这一趟出来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好好跟我交代交代,你最近到底是什么情况!”桑时庭的眉头皱起。
他和桑时清一母同胞,中间虽然因为他当兵和桑时清读书分别过几年,但桑时庭自认他是了解桑时清的。
无论调到新闻部,还是主动要求和他去狮子沟的案发现场都是桑时清那个性格无法做出来的。
更别提后面的案子中她递交上来的那些个一个个的关键性证据。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可疑。
要不是桑时清的行为习惯没变,桑时庭都要认为她是被换成间谍了!
桑时清打好的那些坦白的腹稿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于是她索性触摸手串,将那个已经变成绿色的“分享给好友”功能点开。
一个类似于微信雷达加好友的蓝色雷达出现在桑时清的面前,几秒钟的功夫,雷达上出现了桑时庭的头像。
头像是他的工作照,桑时清清点,直接将已经解锁完毕的《吃人的教徒》合集发给桑时庭。
“二哥,你自己看一看吧。”
桑时清的这句话无头无尾,桑时庭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叮的一声。
随后他的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面前是一行字,和已经合三为一的视频。
无需桑时庭操作,那视频便开始自动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