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现在的教育系统实行的是5+4制度,也就是说,小学有五年,初中有四年。
彭德良和林旭萍同龄,彭德琳五年级的时候,林旭萍初中都毕业了。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上学都晚,算算时间,林旭萍难道不知道那到底是对是错吗?
更何况,彭德琳要这么对待林旭萍,那肯定在当初,她肯定不只是看看而已。
“当初你做了什么?”
林旭萍眼神躲闪。她回想起那个夏日午后,她在发现吴老师和彭德琳的事情时,下意识地便关上了门。
后来,她听到了门里传来拍门的声音。
林旭萍都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直到她和彭德良在一起后见到回家吃饭的彭德琳。
为了掩盖她当初所做的事情,她对彭德琳极度讨好。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被传播入教。
彭德良的言语更加艰涩,他看了一眼桑时清,他朝着卧室去,桑时清在沙发边上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爸爸,当初小琳有没有找你们说过她被吴老师欺负的事情?”
彭老头听闻这句话,愣了愣:“说过。”
屋内的父子二人便沉默了下来。彭德良的心悬着到这一刻,是真的死了。
他看着眼前已经苍老的父亲,他很好面子,从小到大都是。
彭德良有许多话在胸口想要说出,到了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讲出来。
过了许久,彭德良出来了,他朝桑时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受的笑容。
彭德良亲自把桑时清送到楼下:“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去上班了。我的记者大会邀请函放在了你的抽屉里,你拿着去就是了。”
彭德良的辞职信正好给了领导们一个台阶下。主编想也不想的就签署了辞职信,并且补偿他一个月的工资。
彭德良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抽空去领就好了。
要从这里离开,彭德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对于他而言,这个地方,已经是他想要逃避的地方。
或许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好。”桑时清顿了顿,又问:“那师父,你以后要做什么啊?”
彭德良听闻此言,笑了笑,道:“我记者证没有被吊销,我以后就是个自由记者了。”
这个年头的自由记者不少,他们没有工资,有的只是每个月固定的稿费。
当自由记者虽然自由,但朝不保夕,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记者拼命想要到一个大报社去上班的原因。
“去吧。我今天在主任那里推荐你做正式记者了,你明天记得去钱主任那边领取你的东西。”彭德良利用了桑时清许多,而他能够为桑时清做的事情不多。
桑时清的眼眶有些热。彭德良利用她的心思她当然感觉得到。但她愿意去做那些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她绑定的抖音系统以及她想要打开时空之门回去看一看的愿望。
所以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彭德良在临走前还为她做这么多事,说真的,桑时清有点感动。
彭德良看向楼前已经秃了一半的杨树,以及颜色越来越深的绿化灌木。
说:“今天带你来我家,是想让你帮我把把彭德琳的事情写出来,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都可以。等你写完了,就把稿子交给向希平,他会帮我发出去。”
“小桑,我带的徒弟不多,有的人后面被调到了电视台,也有的人被放到了地方报社,还有的因为犯了事儿得罪了人退出了这个行业。”
“小桑,你好好干,做个好记者。等我到我老家那边了,我给你写信打电话,我已经托了许晓的师父龚记者带带你了,要是有啥不懂的事儿,你要不好意思问他,你也可以攒着等到时候问我。”
彭德良絮絮叨叨,仿佛要把他所有当记者的经验告诉桑时清。
他一路从他家门口,说到了小区大门,在桑时清要走之时,他又叮嘱了一遍:“小桑,当个好记者啊。”
桑时清回头,郑重朝他承诺:“师父,你就瞧好吧。我会的。”
桑时清回去了,彭德良在大门口看了桑时清的背影很久很久。、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从大学校门出来后意气风发的自己,他也曾说要当一个好记者。
那时候的他不曾想过会在有一天离开了他钟爱的职业。
他那些会做自由记者的话都是哄桑时清的,他有瘫痪的父亲和两个正在上初中的孩子,当自由记者确实自由,但却无法养家。
彭德良是惆怅的。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除了朝前看,已经没有任何的别的办法了。
理想和现实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清晰的分割线,将彭德良和桑时清给分割了起来。
桑时清的那一边,是彭德良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触及的理想和远方,而他这边,是他希望桑时清永远也别面对的生活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