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怕……”有小孩子在座位上牵紧了妈妈的手，寻求着安慰。

陈辞没有理会车内众人的反应，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右边车窗能看远处风景，那么左边就是靠着山体的一侧。

而现在，从车的左边，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低沉的隆隆声。

“别吧……”陈辞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一瞬间万千思绪闪过，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天不遂人愿，低沉的隆隆声越来越响，从要细心才能察觉，很快变成了完全无法忽略。

车内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了左边车窗。

穿过雨线围成的幕布，一片朦胧之中，浮现出一抹土黄色。

这抹土黄色一出现，就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大，海浪般向前涌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危险就已经完全显现，冲到了眼前！

司机还在竭尽全力自救。既想着远离山体，避免被冲击，又顾忌着不能直接冲下山崖。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事故已经无法避免。

没有一点停缓，泥石流猛烈地冲击在中巴车上。只一瞬间，车身就侧翻飞起坠下了山崖。

“啊！——”车厢里响起一声声惊呼和尖叫。

“妈的！贼老天！”陈辞心里骂娘。

下意识地，他一只手抓紧边上的扶手，一只手抱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侧翻坠落的车辆腾空而起，很快就重重地砸在了山体上。

裸露的土地被砸出一个大坑，一些玻璃撞上了树木和硬物，一瞬间就震得粉碎。

剧烈的冲击传导到整个车厢内，陈辞的手臂一阵发麻，差点就抓不稳扶手。

猛砸一下后的车子还在向山下滚动，车厢里的东西混着飞进来的枝叶旋舞。

陈辞牢牢团身，头也不抬，看都不看一眼。

该死的！我才20岁！我还不想死！

连续地撞击几次之后，中巴车最终“哐”的一声，躺倒在地上，车顶向着山下，不动弹了。

朝天一侧车窗全部敞开，猛烈的雨水不停灌进来。

陈辞这才抬起头，看着手上和小腿上刮出的血痕，背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痛。

全身整体酸痛无力，隐约想要呕吐和倒下，想骂人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陈辞看着车厢里其它人，大部分都不太动弹了，只有嘴里不断发出哀嚎，心下无限悲凉。

强忍着不适，陈辞抓住车窗框，发力一撑，顶着雨水从车里半翻半爬出来。

从车上跳下来，陈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没稳住身体向前趔趄几步，双手撑地跪倒在地上。

尽管双手实在地撑在地上，陈辞却感觉面前在天旋地转，平坦的土地被扭曲成漩涡。

陈辞大脑一阵晕眩，和蹲久后的缺血晕眩相似，却强烈好几倍，眼前直发黑。

天空突然又是一声雷响，嘲笑着陈辞的狼狈。

陈辞抬起头，看着暴雨中的山林。

暴雨还在无情地呼啸。天彻底地黑了，一点光也不透进来。

山林树木都只剩下轮廓，犬牙交错呲牙咧嘴。

本来普普通通的大树好像突然无限拔高，凭空多出来千八百米，巨大得有了苍茫古朴的气质。

树叶和土地一瞬之间变得遥远，要狂奔才能到达。

隐约的哀嚎和痛哭不断飘远。狂风兜在山谷之间，像是巨人肆意发出的大笑。

无边苍茫与黑暗中，尸体一样的连绵大山全都带着恶意活了过来。

深沉黑暗的大山，把陈辞团团围住，用狂风声尽情地嘲笑和讽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