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斯沉默的跟着赫伯纶拐了很多个弯,他只看得到脚下的泥地与赫伯纶的小腿。
他们走着,直到这条路到达尽头。
赫伯纶停了下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路西斯点了点头,便看着赫伯纶走向一旁的廉价花店,大约两分钟后,她拿着一朵向日葵走了出来,示意路西斯跟上自己。
赫伯纶与路西斯钻进窄门,顺着陡峭肮脏破败的楼梯上了三楼。
他们在走廊的尽头停下,面前是门牌号为314的木门,赫伯纶挤出一个微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的世界比街道好上一点,和报纸上看到的大差不差,狭窄,逼仄,只有两扇窗户,原本属于沙发的地方是一张床,对面则是用木板和钉子敲打在一起的餐桌,上面有一株耷拉着脑袋的向日葵被放在铁皮瓶子里。
床边坐着一个老妇人,她是索拉塔和赫伯纶的母亲,头发花白,眼神空洞,手中捏着一个掉了颗纽扣,缝缝补补过很多次的小熊玩偶,她听到了动静,迟缓了两秒,才堪堪把头抬起。
“赫伯纶,你回来了……”比斯特尼夫人见了赫伯纶,眼神清亮些许,然而在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人时,却没有立马露出微笑“这位是?”
赫伯纶将蔫了的向日葵拿了出来,把仰着脑袋的换了进去:“是索拉塔的同学。”
“……你好,孩子。”比斯特尼夫人牵动嘴角,抚摸着手里的小熊玩偶。
“您好,我想悼念索拉塔,所以问席凡格教授要来了您家的地址,还有席凡格教授借给索拉塔的书籍,我也一并带回还给席凡格教授。”路西斯对比斯特尼夫人鞠了一躬,他的眼神撇向那个老旧的玩偶,又马上收了回来。
“谢谢你,孩子,真是抱歉我们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索拉塔要是知道你来悼念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东西找不到了,我们也会赔给的。”
赫伯纶把向日葵的脸对着一个房间,转过身来为路西斯倒了一杯水:“那边是索拉塔的房间,你进去找吧。”
“谢谢您。”路西斯接过那杯水,走向向日葵对着的那个房间。
这里比他住的仓库改装卧室还要狭窄,只有书桌没有椅子,单人床紧挨着墙壁与窗户,书本则都堆在地面。
他走了进去,属于索拉塔的桌面上还摆着他生前没读完的书,旁边静静的躺着一张音乐会门票,书本因为没有合上,路西斯仿佛能看见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坐在床上阅读,渴望用知识来改变家庭的现状。
而现在,一切都是冰冷的了。
路西斯看着满屋子堆在一起的书和笔记,将水杯放在窗台,打算先翻桌面。
他一本书一本书的翻开,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小纸条,如果索拉塔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就更好了。
不过那终究只是希望,书里面除了小测试卷就是发下来了家庭作业,令路西斯惊讶的是他几乎没有错题,索拉塔还是真是一个优等生。
这就显得好几天什么也没学进去的路西斯有点不学无术了。
在桌面寻找线索无果,路西斯又转战地面上的那些小山,他不厌其烦的翻阅着,但很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
路西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上吊自杀的同学死之前在脚底下写着和你看到一模一样的话,完全不可能是巧合,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不合理了。
一定还有我没注意到的细节。
路西斯决定再启用火眼金睛细致入微的搜索一遍。
他直接把索拉塔桌上的书搬开,趴在桌面上,仔细瞧着。
被书盖住的地方有几道划痕,像是用指甲挠出来的,如果再看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划痕里有一些锋利,难以辨认的单词,但路西斯还是清清楚楚的分辨出了“安静”与“死亡”。
“安静”的痕迹十分狂野,用刀随意划了出来,又狠狠在覆盖上一条条伤疤,而“死亡”则是规规矩矩的刻了进去,深而整洁。
路西斯用指腹摸着这两个单词,还希望从桌面上找到更多信息,不过一个地方能找到的不会是全部的,这里真的仅仅只有两个单词。
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点,路西斯开始去翻那些书堆,这次看的比较仔细,把略过的索拉塔的笔记也认真看了一遍,大多数都是学习途中字我的思索感悟与向老师请教后的整理归纳,一小部分是抱怨和自我鼓励。
没什么特殊的。
那更多的线索应该在哪里呢……
路西斯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会把买来的漫画书藏进柜子深处或者床底下用东西盖起挡住的经历,豁然开朗。
索拉塔的房间没有柜子,但是有床底。
路西斯直接趴了下来,在索拉塔单人床的底下找到了五本摞在一起的书。
他感到欣喜,确认了赫伯纶与比斯特尼夫人在交谈没有看自己,忙把那些书够了出来。
这些书虽然在床底但是没有积累多少灰尘,想必是索拉塔死前不久才藏进去的。
事实告诉他,他猜对了。
在第一本书刚翻开的第一页上,静静躺着一个扭曲到令人发指的单词——命运。
路西斯如获珍宝般坐在地上翻看起来,越往后翻,他的表情就越复杂,先不说这上面的字难认,夹在行列之间的空隙或者覆盖在上面,就连内容也是驴唇不对马嘴的。
“……我又失眠了,你为什么还在学习,因为要找到一份好工作给家里挣钱,哈哈,这是最好笑的笑话。”
“兔子解剖的第一步……不用拔毛先吃了,该死的,应该是先开刀,不对,其实就应该吃了,好吧,我们都错了!你真不是学医的料子。”
“……成为主角?这是什么意思,「涂黑」,这是真的?!你怎么能确定?「涂黑」……简直难以置信,难道你是说,我活着从来就没有意义……”
“瞧瞧,毕不了业也找不到工作,还真是可怜,闭嘴!!!别再说了,你怎么还不消失!或许你该让那些傻子来瞧一瞧你现在的疯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你应该听我的,现在也不晚。”
“我按你说的做了,可为什么完全不一样?!「涂黑」……你骗我?!你不是说没有风险吗,我只是想威胁他们让我毕业,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你不得好死。”
“……死亡之日即将来临,从今天开始,我终于可以脱离「涂黑」……”
“命运不可违背,但……可以愚弄,主角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认识华尔斯先生…”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
路西斯一页一页,一本一本的翻着这些书,一共就这几段话,让路西斯看的十分头痛。
无论是什么时候谜语人都让人头大。
还有内容里所说的华尔斯先生,应该就是胡德.华尔斯,索拉塔说希望更早认识华尔斯先生,结合他上文的那些命运论,那么华尔斯先生一定知道些什么。
看来,还是得找到胡德.华尔斯,想办法探探他的口风。
该死的,这个胡德.华尔斯究竟是谁啊,怎么到哪谁都认识他,这也太巧了?
路西斯想的头痛,他横竖看不懂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好在书不算厚,也有关医学,路西斯觉得自己可以全部抱走。
他努力把这些书抬起来,一本一本装进布包里,沉甸甸的力量让他难以招架的弯下了些许脊梁。
“赫伯纶,你可以不用这样……”
“但是妈妈,号角已经吹响了,而且那天的时机也……”
赫伯纶正和比斯特尼夫人探讨着什么,后者见路西斯从屋内走出,抬手示意赫伯纶闭嘴。
“我们等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