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一月,那位药材商便携满袋诃梨勒果而来,并详细传授熬制服用方法,宇文宪予以重金致谢。
药材商连忙婉拒道:“家主听闻齐国公智勇冠世,攻战如神,素来仰慕,此番奉上药材断不能收取酬劳。”
齐王忙问家主名号,但药材商只字不肯透露。宇文宪思量一番,周齐两国连年战事不断,民间商贾买卖却兴旺互通,若其家主乃是齐人惧通敌之嫌也是情理之中。
宇文宪随即取下腰间龙纹环首佩刀,诚挚道谢:“请转告你家主人,他日若有事相求,可凭此刀为信。”
药材商欣然收下佩刀,行礼告辞而去。
周武帝族兄右宫伯中大夫清河郡公宇文神举,风度仪容卓异,文武双全,是武帝器重之心腹大臣。
宇文神举此人博览经史,尤爱诗文,常邀文人墨客至府中雅集,抚琴品茗,吟咏诗文,颇有前朝魏晋时期名士风流之遗风。
某次雅集聚会中,文友带来前梁江南四大家族陈郡袁氏后人相见,侯景之乱后现西迁到贺拔侯府中为门客。
宇文神举见此君眉目俊秀、气质脱俗的翩翩公子模样,心中顿生好感,况且此人送上的见面礼,乃是前晋名士王右军真迹一幅,龙飞凤舞,遒劲飘逸,宇文神举大为欣喜,对这位汉人士族之后礼遇厚待。
就此,宇文神举与这位叫袁修之的年轻人一见如故,时常邀至府中舞文弄墨,畅谈古今,见其博闻强识,才华横溢,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此时,大冢宰宇文护辅政已十年,周武帝时年已二十七岁,成年后仍不能独立理政的天子,可谓贻笑天下,满朝文武皆知此理可无人敢言。
某日,袁修之提及此事不由得愤慨,宇文神举眉头紧锁,尚不明袁修之真实目的,不愿妄加评论,只是淡然回道:“贺拔侯府一向不涉政事,君之所言,恐有妄议朝政之嫌。”
袁修之坦然表露心迹:“贺拔侯虽是富贵闲人,但也知正溯相承,上下安和,大冢宰此举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
大冢宰宇文护在朝廷上下耳目众多,宇文神举作为武帝近臣自是小心谨慎,如履如临,凡涉及当朝政事均缄口不语。
直至两人达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之境地,才隐约其辞告知袁修之,武帝实乃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终将旋转乾坤,纵横捭阖,睥睨天下。
待袁修之将此事回禀白衣尊上,虽早已在其预料之中,但此时北周东征北齐,南伐南陈,连年战事不断,行事之时机尚不明确,恐其生变未免忧心忡忡。
天和二年,武帝生母叱奴氏被尊为皇太后。贺拔明姬时常出入皇城后宫,但周朝后宫不能干政,对朝中风云变幻也未能尽数掌握。
旁人全然不知既坐拥财富又依附权贵的贺拔侯府,为何日夜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唯有袁修之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一旦周朝时势混乱恐将殃及池鱼。
贺拔侯府虽表面上不涉朝中之事,但在大冢宰与武帝的明争暗斗中,侯府暗中选择支持武帝,实则为一招险棋,宇文护党羽众多遍布朝野,武帝想将其连根铲除绝非一朝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