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叹了口气，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劝你放下那些过往，我只是想告诉你，纵然这世上有像你父皇还有那些背后诋毁羞辱你的百姓，那样虚伪自私的人。队友为了救落水之人而差点被淹死的百姓，有为民请命清正廉洁的好官。

父皇打退匈奴后，给您建了衣冠冢，举办了皇帝以下最高规格的葬礼，您的牌位供奉在大相国寺，您的灵前供果从未中断过。

殿下，您有白白牺牲，这世间还是有许多人真心感激您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原本神色狰狞的女子身形顿了下。

……

清河公主最终也没有踏进那扇通往幽冥界的大门，尽管她知道，只要进入幽冥界，她可能会有一丝活着的机会，但她没什么兴趣。

若她想，也便不会走上这条路。

当初她意外得到冥王令后，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割舍掉前尘，进入幽冥界，即便最后当不上冥王，也会成为一方统治者。

但她却放弃了，因为一旦走上那条路，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她就再不能干涉阳间之事。

对于过去种种，她放不下，她只想报仇，杀光所有人。

于是她蛰伏多年，设计杀死云若瑶等多个身带功德之人，打算吸收这些人的魂魄遮蔽天机，登上皇位。

不为别的，只为了更加便捷的去毁掉这个世界。

清河公主漫无目的的往前飘着，她来到热闹的集市，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叫卖吆喝声，烟火气十足。

她漂坐在一家客栈屋檐上，静静看着，短暂的人生里，这样充满生机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魂魄暴露在灼灼日光下，渐渐变得透明，而后一点点消散，一阵风过，归于无形。

……

清河公主离开后，夜天师施法，周围阴森森的槐树林一点点消失，乌云散去，午间刺目阳光射下来，似乎能驱走所有阴邪污秽，

可也只是似乎，这个世界不是一览无余的，所以阳光并不能照亮每一处阴暗。

阿嘉与云若瑶看过来的目光对上，静默了好一瞬，她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云若瑶轻恩了声，快要走出这片林子时，她终究没忍住开口问：

“囡囡…她还会回来吗？”

显然，她第一眼就看出来，面前小姑娘并不是她的女儿。

阿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云若瑶闭了下眼睛，“她是个好孩子，可惜没遇上一对好父母。”

若她当初没有凭一时心善带回云青羽，若她警惕些，怀孕时没有招人算计。

阿嘉安慰她：“不用自责，即便你没有把云青羽带在身边，清河公主想要你的魂魄，便会想其他法子害你。”云若瑶的死源于清河公主，而小思嘉的苦难重点源于燕家父子四人。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走出林子，迎面就瞧见呆呆站在小路旁的燕凛，以及飘在燕凛身侧的燕明忱。

瞧见阿嘉和夜天师出来，燕凛脚步急切的上前，见面前小姑娘眼神淡漠的望过来，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说了句：【爹爹可以抱抱你吗？】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做了那么多让人无法原谅的事，居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一旁的燕明忱却压根顾不得阿嘉，眼眶通红的盯着云若瑶：

“娘亲！”

云若瑶看着这一生一死的父子二人，眼神复杂晦涩，此前清河公主为了刺激她，告诉了她自己难产昏迷的这些年，小思嘉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

阿嘉看也没看燕凛，只仰头问云若瑶：“要见吗？”

云若瑶点头：“有些事情，总要做个了结。”

阿嘉“嗯”了声，抬手往燕凛眉心处一点。

燕凛只觉双眼有些痒，轻眨了下，再抬眸时，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

“瑶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