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深渊的钟声苏醒,盲目的鱼群游过狭窄洞穴,在涡流的中心汇聚。
死蠡仿佛在瞬间惊醒,她听到自己紊乱沉重的心跳,全身的血管如同嘶吼咆哮地鼓胀着,她隐隐感觉到,胸腔深处正在远去的钟声,使她的五脏六腑为之共鸣的振动。没有任何理由地,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深渊的钟声。
重新获得感官的那一刻起,复杂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脑内。
“我在……水里?”
她首先发觉自己的身体过分轻盈,脚下踩着的地面并无几分实感,四肢的移动受到超乎寻常的阻力。那些冰冷地包裹着周身的幽蓝色,毫无疑问是海水的光影。
然而,却可以正常地进行呼吸?即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完全身处于海中,海水从呼吸道渗透进每一个肺泡中,却没有任何窒息感。
死蠡伸出手攀扶住身旁的墙壁,青黑色石壁上传来粗糙扎手的触感,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她正面对着一个规整的圆形大厅,即使周围的岩壁处处表露着原始自然,正中央天花板上那盏吊灯和下面木制抛光的圆桌也已经表明了这里的真实情况,这是一处人造的海底岩洞。
吊灯的光照亮了这个封闭的区域,她看清了这里大致的结构,圆形大厅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洞口,几乎每一个洞口都站着一个人,而死蠡也正处在一个洞口里,她转头向后望去,身后是形似走廊的狭长洞穴,一直向内通往完全的黑暗。
“我是从这里出来的……之前……”
死蠡大致做出了判断,她试图回忆更早之前的经历,却惊恐的发现,她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刚从公司下班,在此之后到现在,她明明能感觉到那是一段相当漫长的过程,却怎么也想不起任何东西,就像一张蒙上厚重灰尘的相片,漆黑混沌的雾气萦绕在她大脑中,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耳朵里是海水搅动的声音,即使是死寂也会变得喧闹失真,昏暗与诡异共同滋养起内心爬行的恐惧。
死蠡不敢贸然行动,她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尤其是和她一样在洞口的那些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第一要提防的就是会动会思考的有机生命。
“那些人的处境,和我一样吗?”死蠡隐隐有这样的推断。
虽然吊灯的光照非常强烈,但仍旧不足以照亮这整个巨大的空间,死蠡最远只能看到她正前方两点钟方向的位置,这意味着她只能粗略地观察有限的几个人。
站在洞口的人,包括死蠡自己,各自体型外观都有不小的差别,看不出有什么共性所在,或许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脸上都挂着不安的表情,这也使得死蠡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推断,这些人恐怕都和她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出现在这里。
死蠡一个人一个人观察过去,忽然在视野的极限,看到一个略有些年头的熟悉身影。
“杰森?”
死蠡两腿一用力,脱离脚下踩着的岩石,朝着她的一点钟方向游去,她的目标是那个位置的洞口里站着的人,而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死蠡。
他们的位置逐渐接近,死蠡越来越能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直到到了对方能听到的范围,死蠡开口喊道:“杰森,是你吗?”
正手足无措的中年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将死蠡的脸与记忆中的某张面庞重合了起来。
“小姐?是死蠡小姐吗?”
“对,就是我!”死蠡停在杰森的洞口,杰森扶了一下她,避免她失去平衡不能稳稳地在水下站定,“没想到这里会碰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