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我入职后才不久。被派送尾号3726的那一单，严重超时，被罚款十元。还摔坏了车，导致右手拇指轻微骨折。

当晚下着暴雨，我安在车头的雨伞更本挡不住雨，裤子和鞋子都已湿透。

气温也接近零下。我冻的发抖，同时也很享受当下。

“喂，你快点，你手上有七单，就应该转走。现在你赶紧送。”站长在电话那头说。

我的手机也湿透了，双手被冻得不太灵活。每次从导航支架上拿手机，都动作僵硬。

从商场出来，冷风令我萌生辞职的想法。

现在要离开这片繁华的商场，地面的雨水像面镜子。车辆和楼房被打翻在地面上，模糊又复杂。

除了雨的声音，还有不耐烦的人在按喇叭。有时候我真是觉得，没有比外卖员更自由，更能体会到城市阴暗的角落和繁忙的职业了。

又要开往半山那个偏僻的地方。我已经不需要地图，每次沿着高架就可以开到那里。

现在是晚高峰，下班的人不少。我在高架桥下面，等了很久。我从外卖包里拿出上回吃剩下的馒头，我又冷又困。绝对不能告诉舅舅我干这个。否则他会失望。

在路上我还看到了一对抱在一起的情侣。

光和雨水，溜达在我头盔镜子上。我的朋友还在房子里回忆着他的女友，他还说他也想干这行。我劝他不要来了，到了冬天，都得冻成狗。

说起他，我印象深刻，每次下班回去，我都会安慰他的情绪。希望他尽快从那段感情中脱离。因为我比他大几岁，我的时间并不多。他也理解不了我。我有想过不久后，离开这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

其实，我察觉到的冷清，确实和繁华无关。所以我想过，和客户打电话聊天。这其实也挺不错。

马上进入半山路，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喂，你怎么回事，一个小时了，晚饭还是夜宵啊！”

我挂掉电话，就算再急，也得先送医院里的。医院离我最近，但是一听到他说要退单，我也只好先去西子。

忙完西子方向的，我才往医院折返。

我好像看到了这一单的备注，具体到床位。那家医院就在半山脚下，穿过高架桥底，就可以抵达。我越接近医院，半山也就越清晰。雨夜中山上的楼阁琉璃珠红。

通往医院有个上坡，两旁种着高大的枫树，当然在上坡的入口有个破破烂烂的便利店。

我将车停在那里，拎着东西就朝医院走去。

现在是晚上九点，医院的电梯停运，我放在门卫便可以的。此时电话却打过来：

“你好，可以帮我送上楼吗。”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女士，九点钟过后医院是上不去的。我给你放楼下了。”

“麻烦你送上来可以吗，帮个忙。”

我沉默着，她在22楼。没有电梯，我手里还有另外两单。

我说：“实在不好意思，你还是自己下来拿吧，我还有其他客户需要赶往。”

“帮我一次吧。”

“请你自己来拿，你在22楼，我赶时间。”

我气愤地说，随后，挂断了电话。

剩下的两单，要去相反方向，由于，雨太大，我压弯时摔倒，车子远远甩出去，手指被压变了型，忍着疼痛被路人搀扶着起来。检查手机完好之后，扶起车再次赶路。

我送完剩下的两单，还没检查伤势，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我叫护士去楼下拿。但是她没找到，你到底放哪里了。可以回来，帮我送上来吗。”

我很恼火但是克制着说：“我离那里很远，要很久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