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前一道人，沦落至今罢了。”王極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讲道：“之后，想来你也清楚，古凉一统天下，消弭世间霍乱，同时他们报复了那群仙人，让仙骨埋葬人间，打击我等世家的势力，迫使我等联合……”
“不，是你们想要垄断知识，霸占朝野，逼我皇家退让，这才有太祖马踏江南，寒时梅雪。”
秦王冷声道。
“事实真是这样吗？”
地下的空间越来越暗，王極低眉的动作很轻微，却还是引起另外两人的注意，他们同样低眉往下看。
透亮的玉中，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影游动其中。
“那是…”
“古凉帝想要的太多，他既想要改革所有制度，让中原超前发展，获得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强盛和太平的处境，又要征战天下，统领世界，集结一切可用之力，改变时代，可这世上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让古家给占了？”
嗤笑声中包含苦涩之味，这可能是最卑微也最狂妄的笑声了，只有大凉的敌人才清楚，整个大凉处于一个什么状况。
说站在刀尖上起舞吧，有点太不尊重刀尖了，毕竟刀尖可没这么不受欢迎，王家几代人的研究表明，古凉那屎一样混乱的制度运行起来是真踏马没毛病，就是抽象了点，抽象得让所有人都好奇开国皇帝的脑袋装得到底是什么水。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什么让整个大凉一直处在将要灭国的危机当中呢？
古家认为是天意。
王家则认为是时代。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终将离开。”
声音很轻，却在此时重若千钧。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秦王问。
“这应该算是种传承了。”
地底空间开始了摇晃，震荡而出波动摔倒了站着的人，得亏两人都身手矫健，才不至于出丑。
于是有先见之明的王極成了现眼包。
“以前，我的前辈也是这样对皇子这样说的，很有趣，不是吗？”
“前辈？”
秦王学着王極直接盘坐地上，他抓住了话语中最让他在意的词。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前辈，与你一样，我与你一样，这才是我觉得有趣的地方，古乾鸣？二皇子？还是小可怜？我们所经历的都一样！甚至是过去也一样！”
古乾鸣有些僵硬的看着王極，而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趁着空当已经扑了过来。
他死死抓住了二皇子的双肩，眼神里的疯狂与血丝共同攀爬，然后，注视向秦王，注视着这个可能会扛起天下之人。
那狰狞的脸贴近了古乾鸣的耳旁，压抑着的笑声里有秘密掩藏。
“知道吗，你可能姓古，我也可能姓王。”
“你！”古乾鸣手指紧扣住，已无法掩饰杀意。
“也有可能…”
声音压得更低，同时停顿了下，眼神越过秦王，看向了趴在地上死命捂着耳朵的谢候昱。
“也有可能……”
震荡变得更剧烈，纷飞的尘沙给地下世界添上一份破灭之美，这层薄纱也为话语加重，在古乾鸣动手的前一刻，梦呓般的话语才吐出。
“也可能……我姓古，而你姓王。”
二皇子眼眸骤缩，他不可置信的推开王極，近乎失声。
“你……说什么？！”
王極笑得癫狂，但癫狂后的苦痛更让人幻想，老人直愣愣看着二皇子，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答。
“你就没想过吗？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又来自哪里？将要成为什么？”
光已经黯淡下去，原来翠玉的世界又变回平凡，于是纯粹的黑暗里只剩下呼吸，而呼吸中某种生物正在醒来。
“你……也是……”
古乾鸣低声问，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甘心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在前人的安排下走那注定的道路？我不甘心，但我别无选择，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王極的背后突然爆发出如流萤般的光，那肆意的光点盘旋在庞大身影旁，为其华丽的鳞片点缀高光，可秦王的注意还是第一时间被王極的话吸引了，只听老人说：
“我无法追寻，但你可以。”
古乾鸣看着王極，宏大如史诗般的序曲正隆隆作响，让接下来的话语掩埋其中，于是那神话的生物从光里探出了祂的身体。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能走，亦能飞，能倒水，能大能小，能隐能现，能翻江倒海，吞风吐雾，兴云降雨。
那尊贵的神祇驾临黑暗，翡翠之光中藏着的金色瞳孔正注视着地上的人，准确的来说，祂正注视着顾云尘。
青年道人在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夸张的做了个溺水之人在水里时挣扎的动作，大喊着师父，啊一下坐起身。
顾云尘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他喊着师父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瞪大眼睛，努力想要运转先天功，让内力重新充斥全身，可。
可体内原本圆满的内力气旋，现在就像是鼓起的气球完全泄了气，青年道人惊恐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甚至比以前更虚弱。
先天功逆转窍穴的负面效果让他浑身难受，不过更令顾云尘崩溃的是他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还在这操蛋的世界。
习得神功，苦练三年，本可以吊打群雄，而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顾云尘只想说那我玩鸡毛。
但马上，青年期待已久的机遇就到了，翡翠之光飞入顾云尘周身，像是飞蛾扑火，又像是鸟雀归巢，充裕的力量几乎将顾云尘破碎的道心弥补，青年觉得自己的实力正飞速恢复着，并且正在更进一步。
顾云尘仰头就要哈哈哈大笑，高呼天命在我，可他刚抬头就瞧见那庞大又伟岸的身影。
张开的嘴张得更大，安静下来的时间里只剩下那神话生物的呼吸和目光。
顾云尘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对着那条注视他的龙笑了下。
如果允许顾云尘发言的话，那他一定会说。
啊？我打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