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快落下来的时候，顾云尘分明看到有人横空而来，那仙人姿态青年曾见过一次，但不是天上的那个人，而是

——王重阳。

老人的那些仙人般的招数一直刻印在顾云尘心底，到如今，依觉震惊！

不过，这世上竟然还有个如同王重阳一般的人？

思维出现瞬间的恍惚，只这一瞬，就足够要人命。碎石漫天撒，如一场花雨，又像是一次祈祷时留下的余韵。

本能反应快过了思绪，在巨石飞扑而下时，控制着手臂，向上挥剑。

这个时候可不是节省内力的时候，先天功自行运转，内力爆发，切开石块，随后便将碎石搅成齑粉，然而更多的、下落的巨石接连不断，逼得顾云尘不得不后退。

无穷的石块就像是一个叠起来的积木，抽掉下面的，上面的还会接着往下掉，青年根本无路可逃，哪怕把他的内力抽干，也扛不住这么多。

更何况，顾云尘现在还有心思瞄向另外几个人，他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牛仔帽，顺道救下那两个皇子，现在两个皇子就要被砸烂了，那自己算不算是白进来了？

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看来是时候了。

顾云尘眼神一冷。

该用那招了。

王重阳当年的那一剑。

青年脸色逐渐平静，在轰然的巨响里，他默默调节心态，持剑而立，面对满天的巨石，表现得波澜不惊，在旁人惊慌失措的行为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

记忆不停倒退，关于王重阳当年那一剑，顾云尘越是回忆越感悟颇多，首先，青年敢肯定的是王重阳斩出的不是内力，也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那应该是……道。

得出这个结论时顾云尘自己都吓了一跳，当时他满脸迷茫，为此还专程去找王重阳，老人也很是欣慰的看着青年，重复了一句话。

“我道真意，尽在其中。”

“我道真意……”

砸落的巨石已经贴近青年的头顶，而顾云尘仿若未觉，青年道士拉动剑柄，仿佛拉动着深陷泥潭的东西，那阻塞感能让人看的真切。

一股意正在凝结，瞬间，时间好像被按下暂停键，一切都停下运动，只有顾云尘的思绪在不停运转。

“何为先天……”

“何为道……”

顾云尘原本以为自己能在绝境之中有所感悟，但他现在发现这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青年根本模仿不了那招，他对王重阳的道一知半解，对先天的理解也不如王重阳深刻，而且，最关键的是……

王重阳的道，他能用吗？

走王重阳的路，只会一辈子都活在王重阳的庇佑里。

顾云尘还记得以前看过的一句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但后人之后难以走出树荫，只能固步自封，困死在此，而足够有勇气和才智的人，会舍弃安宁，踏出树荫，再去栽一棵属于自己的树。

武学、道意都是如此而来的。

说来也可笑，明明是生死关头，顾云尘却还要纠结以后。

时间开始流动，顾云尘感觉那玄妙的感悟在流逝，巨石已靠近，死亡尖啸着，在生死簿上划掉姓名。

灵光突然一闪，鹿何佑的骂声浮现心底。

“我叫你寻找解释自己的道，不是叫你弄一锅泔水，什么都往里面加！”

“原来如此………”

顾云尘似懂非懂，他自己对世界的解释就是他的道，这有点像是哲学中讲的世界观，那么世界观现在有了，方法论呢？怎么用你倒是再说下啊！

青年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学无术，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要不是因为……

剑刃挥出，力量倾泻，顾云尘没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感悟，事实证明，他原本拿来当底牌的那招，完完全全就是青年想太多，他用不出来。

但，这次的感悟让顾云尘更加理解了先天功，这一剑用尽全力，已触及了顾云尘自己的道。

要是顾云尘还有闲心去看一眼主神给出的面板，他一定会发现先天功的进度卡死在了99%。

可已他无暇自顾。

力与美，是毁灭，是震撼，如同占满彩色的笔尖点上墨块，晕开的痕迹比烟火更绚烂，剑气击碎巨石，炸裂石块，碾压的剑气带着纷飞沙粒横贯，劲气激荡不止，竟掀开石雨，显现出黄昏半色，然而也仅仅如此。

这一剑虽惊艳，却难护住人命。余留下的力气只够青年闭目等死，顾云尘顺势跪倒在地上，仰面迎接天降之祸。

然而，就在巨石贴近他面容的一刻，那石块停了下来。

停下了？

青年睁开眼，有些不可置信。这又是什么奇幻场面？黑色的巨石悬浮着，还带着某种奇怪的味道，像是火烧过的一样，它就这样停在顾云尘鼻尖前三寸处，与听从命令的守卫相比，同样忠诚。

他有些好奇地伸手去碰，那里有风。

风？

“搞什么啊？风？”

“不愧是真人选取的弟子，果真是厉害！”

凌子野……不，应该是凌子轩，他背着受伤昏倒的四皇子，满脸的赞叹之色，慢悠悠从宫阙里走出，与那群慌不择路，像是溃逃的蚂蚁般的宾客们形成鲜明的反差。

“原以为你只是个腹里空空的草包，要靠真人以命相抵来成就道途，没想到你竟然跳过了那么多前人铺下的路，靠一个‘悟’字直达终点，曹柳卿，这也是你看好他的点吗？”

背上的四皇子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整张脸皱成一团，凌子轩停下脚步。

“不过，只靠悟性，可有些不够看啊！华山论剑的那日，你要怎样让他去面对姜未绝和梅先落？他俩可都已经登仙入道了。”

“凌先生……你……刚才……有在……说什么？”

古源越迷迷糊糊醒来，似乎听见凌先生在说什么，进而追问道。

“没什么，殿下。安心睡吧。”

凌先生微笑着说。

古源越昏沉的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乖乖听从了凌先生的话，安静的昏过去。

“曹柳卿啊，等我的风弱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凌先生往外走去，他的风已经感知了曹柳卿的情绪。

曹柳卿皱着眉，看起来愁眉不展，他已从天上下来，落入宫阙内。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顾云尘的先天功还没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