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顿了顿,“还是说老爷子,您比那个什么鬼大将更厉害?”
丁三宝笑了笑道,心中对老人生出两分好感。
说实话之前因为猪头屠夫的缘故,他对这伙人抱着深深的戒备。
一直到此刻。
老刀把子做事儿没得说,他才生出两分友善心思来。
“恰恰相反,在整个安阳镇中,老夫一直都不过是仰着鬼大将鼻息存活罢了。”
老刀把子面无表情,攥紧了手中的一把棋子。
“那您还敢和他做对?”
丁三宝闻言神色一僵。
“那是之前,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咔咔咔。
枯瘦的五指骤然发力,一堆白色棋子被捏成粉末。
“老夫今晚操风弄月,总之,小子,夜间最好不要出来。”
老刀把子声音有几分阴沉道。
……
人鬼杂居。
以黄昏为限。
安阳镇白天归人,晚上归鬼。
鬼怪守不守规矩不知道,但人一般都蛮守规矩。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阴气在天地间肆意,正所谓,无雾不成鬼。
阴气一盛,青石板街道上就泛起了薄薄的雾气。
而那些影影倬倬的身形自然也就透雾而出。
一轮巨大的白月爬上天穹,银白的月光如薄纱垂落。
又宛若活物一般,在平坦的安阳镇蔓延。
一直到崎岖的虎踞关。
月光把关隘割裂出大片大片黑色剪影,宛若在大地上开出了一道撕裂且边沿凸起的伤口。
而伤口上隆起的位置,其实就是军寨。
军寨上空,不时闪烁金属的寒芒。
高高矗立的刀戈,充满着暴虐的气息。
吼!
“是谁在弄法?”
暴躁嗜血的声音在关隘上空回荡。
……
丁三宝脑袋一勾,从银白的月盘上收回视线,头朝左边一扭问:“疤脸,你真的知道大旗门所在?”
“呃,当然,跟我来就是。”
疤脸一口笃定道。
就在刚才某一刻。
疤脸的心头升起一阵无力的惶恐。
鬼大将貌似提前苏醒了过来,他的心底一阵阴霾。
“不得不说,这个点儿到处逛荡,可是个糟糕的主意,就算你想猎奇一番,也绝不该是今晚。”
疤脸压了压草帽说道。
丁三宝兴致勃勃环顾四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帖。
其实刚才银白月盘升起的一抹血色,他也有看到。
但是……
“有些事我和你们一样,不得不做。”
丁三宝一手插兜,一手提着箱子,洒脱地解释了一句。
比起疤脸的忧心忡忡。
他倒是有闲暇逛荡一番鬼市。
黄土压实成道,两边飘挂着一些红色的灯笼。
如血的光晕洒落在每一个飘忽行人的身上。
有的人脚后跟是不着地的,纯粹靠着脚底的一团雾气垫着,轻飘飘飞行。
这些人里既有宽衣博袖的,也有麻布短打的。
在鬼魂的世界,黑夜就是白天。
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沿着街边叫唤的小贩络绎不绝。
街道两侧卖东西的商铺鳞次栉比。
摊位铺子上卖的都是些特殊的商品。
也正是这些商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丁三宝夜间与阳间的不同。
扛着草垛的老汉费力地吆喝叫卖糖葫芦。
葫芦串儿上,湿哒哒的。
没看错儿的话,那竹签子串起来的......
“糖葫芦串儿,水嫩多汁,又香又甜的串儿!”
老汉还在卖力吆喝。
兴许是留意到了丁三宝的眼神,老汉回头冲着丁三宝咧嘴一笑。
白牙森森。
丁三宝对视了眼,眉头一压,老汉又连忙把头转到另一边。
疤脸的左侧是个面摊,竹竿子撑起棚子。
夺!
一声响。
丁三宝扭头,目光打去。
无头的摊主正在用斩刀给客人剁臊子。
灶火烧得正盛。
绿幽幽的火光下......
“咱们快些走。”
疤脸提醒道。
两人正打算快步穿过此地。
“大哥哥,买支花儿吧。”
一低头,脆生生的小丫头扯住了丁三宝的衣角。
杏黄小裙子,小脸尖尖,白森森,两颊涂抹胭脂。
圆溜溜的眼眶,漆黑一片,有目无珠。
丁三宝一把扯出衣服,面无表情地说:“不买。”
刹时间,阴风呼啸。
整个街道的鬼物齐刷刷扭头。
阴邪地目光盯了过来,丁三宝背后沁出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