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岚回到诊所,德轩已经熬好了阴米粥,加了三个蛋。
卜吉盛了三碗粥,一碗两个蛋的给了心岚,一碗一个蛋的给了德轩。
“卜吉,年轻人长身体,不能不吃蛋。”
心岚将自己碗中的一个蛋给了卜吉,随即用勺子将剩下的蛋捣碎,金黄的蛋液流了出来,与阴米粥混合在一起。他尝了一口,闭着眼睛回味。
“确实是故乡的味道!”
易心岚解开腰间的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颗乌黑锃亮的丹丸。
“卜吉,今天我去了一趟死灰寮,见到了你师父。”
卜吉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心岚,嘴里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我和你师父是旧识,他托我照看你。你师父说他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颗丹药是他给你留下的东西。”
卜吉接过沉甸甸的丹药,忽然问道:“我师父身体不好,他怎么出远门?”
“很多动物在年老的时候喜欢离开家,到远方去看看,人也一样,梦中的远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卜吉又沉默下来,看着手心里的黑色丹药,眼眶中噙着泪水。
“这枚丹药可以强身健体,但药性寒凉,你就着阴米粥吃下,正好中和。”
卜吉按照吩咐,将丹药服下。
德轩对心岚说:“师父,刚才县衙派人来传话,让您明日到县衙去一趟,说是给王县令的家眷看病。”
“知道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啦!”
一夜无话,卜吉和德轩睡在一起,倒也不打不闹。
次日,心岚穿着浆洗之后的如雪白衣,拿上药箱,正准备出门,却见到冯媒婆笑盈盈地过来。
“易神医!这是哪里去?”
“知县王相公召我出诊,去去就回,冯妈妈今日打扮得如此青春,是要给谁家说媒呢?”
冯媒婆上下打量着心岚,笑道:“县东赵大户家的姑娘待字闺中,生得水灵灵白萝卜一般,赵老爷不惜重金聘我为赵家小姐说媒!”
“哦?”心岚笑道,“不知哪家公子有这个福气?”
冯媒婆拿粗手儿在心岚胸前拍了拍,掩口而笑。
“易神医,您医术高明,又是一表人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我今日前来,就是向您说一说这赵家小姐的好处!”
易心岚傻在当场,只顾尴尬地笑。
“冯妈妈,我还要赶着去县衙,王县令那里可不敢耽搁!”
心岚提着药箱就走,那冯媒婆却不依不挠,非要等着他回来。闻声赶来的卜吉劝住冯媒婆,说道:“冯妈妈,您弄错了,我师父是有家室的人!”
冯媒婆道:“小道士,你可别胡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易神医还是单身呢!”
“真没有骗您,我师父的家眷在外地,还没来得及接过来呢!”
幸得卜吉解围,心岚匆匆逃离,赶往东关县县衙。在路上,他掏出三枚铜钱,简单卜了一卦,竟得了个“桃花卦”。
“糟糕糟糕!哪里来的烂桃花!”
易心岚来到县衙,被皂吏给迎了进去,县令王怀德已经等候多时。
这东关县县令王怀德本是安宁县的县令,大疫之后兼任东关县县令,为了方便工作,他将一家老小接到了东关县来住,安宁县的公务都是飞马送来,一并处理。
王怀德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正值壮年,青须垂胸,有“美髯公”的称号,看起来十分儒雅。
易心岚见过了王县令,便被引入后宅,给家中女眷看病。家仆早已准备好帘子,让女眷们躲在帘后问诊。
一只苍老的手伸出帘子,放在了脉枕上。
“这是老母,老人家近日睡眠不大好,心神不宁,请神医看看。”
王县令将老母亲的病情简单说了,心岚诊了脉,也不看舌苔面色,就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
“老夫人没有大碍,这是镇心理气丸,每次吃两粒,每日三次,饭后服用,服药当日就能睡个好觉。”
家仆接了药,送进帘后。
那老人谢道:“多谢易神医!难得神医上门出诊,我孙女也有些不舒服,请给瞧瞧。”
片刻后,帘幕内伸出两只娇弱白皙的手。
王县令忙解释道:“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五,一个十七。”
易心岚点点头,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同时为两位小姐诊脉。
“二位的脉搏有些偏快,请将舌头伸出来看看。”
王县令忙制止道:“不可不可!”
帘幕之后,老夫人发了话:“有何不可?怀德啊,拖延不得的!”
于是,王县令不再说话。
幕后,两个绯红的小脸蛋儿露了出来,眼睛闪闪烁烁。
“请将舌头伸出来,啊……”
心岚示范着正确的动作,很快确认两位小姐的舌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