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秋逃一般收回目光,似乎对自己的关心感到突兀,她紧紧盯着案上的名册,忙不迭地转开话题:“那药便继续吃着,本宫明日再叫御医来一回。”
“属下…谢公主厚恩。”
“那杜锐,便让他跟着你做事吧。”江易秋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侍从,“前不久刚进的府,还需要你从头调教起,严侍卫多费心。”
严淮屹自然应下。
“还有这名册。”江易秋深吸口气,似乎在酝酿究竟该说些什么,“府中侍从都在上面,你拿去好好看看,还有兵器也交给你来管。往日这些事都是陈管家和舒儿在做,可他们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不如你来得了解。”
依旧是交代公务,严淮屹也淡淡应下。
“还有…”
“公主。”严淮屹打断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坚定,目光从刚进入清风亭那一刻便不曾离开过她。
江易秋好一阵沉默,却不回应,反而转过身子挥挥手,屏退身旁侍从。
“公主近日对属下…与往日很不一样。”严淮屹额头已有了几颗汗珠,只见他目光闪烁,仔细斟酌着用词,“不知是不是属下犯了什么错,还请公主明示。”
她听到严淮屹的话,心头微颤。望着雨中依稀的园景,心中的纷扰与迷雾仿佛被雨声一点点冲刷。
距府前那场闹剧过了这么久,她为了不惊动父皇、为了保住严淮屹的性命早早下了封口令,府中自然无人敢擅自议论。
这人果然对她已知晓他身世的事一无所知,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天子所杀。
她早猜到会有对着侍卫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一日。不想这一日真的到来,竟能让她迷茫踌躇至此。
江易秋深吸了一口凉风里的气,目光飘忽不定,最终定格在了严淮屹那双坚定而清澈的眼眸上。雨丝淅沥,她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低沉而有力: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些事,确实让本宫难以言说。”
严淮屹的眉头微微一皱,如同乱麻难解,但他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候下文。
“严侍卫可知,这宋余衡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对你用了私刑?你可是父皇亲口赐给我的侍卫,他竟也敢这么大胆?”
“宋大人…”严淮屹低垂了眼眸,“以为属下有栽赃谋逆之意。”
“你以为呢?” 江易秋的声音中带着一线探寻,既有命令的凌厉,也有隐约的关怀。
“属下并未做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江易秋盯着他复杂的眼神,跟着重复他的话:
“你当然没有做过。若真有谋逆相关事宜怎么可能不惊动父皇?”
“那公主究竟是为何一连多日都不来…”话未说完,严淮屹立刻后悔了,他黯淡了目光,低头道,“属下逾矩了,实在有罪,还请公主责罚。公主若有难言之隐,属下不该妄加打扰。”
江易秋却未有怒意,只是叹息着打破了雨声的连绵:
“我不去,是因你的伤、你的痛皆因我而起。”
侍卫身形微微一震,眼中快速闪过惊讶之色。
她鼻尖发红,轻轻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那宋府的门客说你偷盗主人财物、信件,是个惯偷;说你多次无视主人命令,以下犯上。我让你去查刘氏一案,让你给我找来那刘灵曦的信件,竟全成了那宋余衡拿住你的把柄!”
“公主。”严淮屹轻声唤她,“这些属下都知道。”
轮到江易秋诧异,她探寻着望向侍卫的脸,却只见他略微抬起的眉毛和眼中如古井般的深意:“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