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姑娘转交,殿下若是看了,定会明白。”
“严侍卫说得这样不清不楚,做奴婢的对公主可不好交代。”
玉莲心中清楚得很,主子平日对这侍卫非同一般。
上月,主子风寒初愈时便问府中有没有姓严的侍卫,在宫里还莫名其妙赏了他,前几日更是二话不说拉他进了马车,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密话。眼下这侍卫又送了东西来,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对主子的爱慕诗。
皇都想做长公主面首以求飞黄腾达的公子也不在少数,可主子对谁如此上心倒是头一回。
玉莲是个偏心自家主人的,她思索着,干脆再将这人拉回去,让主子自己来问。
“这不便明说。”严淮屹又作揖,恳切道,“只须姑娘亲自交到公主手上,殿下自会了然。”
“哎,可惜我嘴笨。想必严侍卫手中的信件很重要,你不如随我来,亲自解释给公主听,可比我去说好得多。”玉莲见他犹疑,又说道,“宋大人的车马距宫门还有些路,以严侍卫的脚程还怕跟不上吗?”
话落,玉莲转身挤入人群,根本不接他手上的信封。这下倒好,严淮屹不得不跟上。
“主子,宋府的严侍卫来了。”
江易秋喜出望外,掀起小窗的帷裳探出头。果然,玉莲身后跟着一袭白衣的严淮屹。
围猎乃举国大事,全朝上下众人从头到脚的礼数、穿着都十分注重,大概严淮屹也因此跟着用了心,平时不戴一冠的发髻今日竟围上了黑罗幞头,面上的发丝都梳了个干净,更显清爽;腰间那柄长剑更是挂上了条红色的长穗子,就像前世那般。
见江易秋探出脑袋盯着他的腰间出神,严淮屹有些不自在,作揖后又一次掏出怀中的信:“公主,属下这里有封信要上呈。”
天边一道落雷代替了江易秋的回应。
众人抬头望天,明明才刚过辰时,却不见什么光,云已压满了头顶。雷鸣伴着闪电,依稀可见日头边的云成了桃红色,紧接着便有雨珠砸落。
议论声纷起,诸如不详之类的话语也有人敢说。奈何还不等议论出个什么结果,雨势瞬间滂沱,将未乘车的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严淮屹立刻把半湿的信塞入怀中护好,再一看周围,有人打伞,有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并不受影响,依旧匀速前进,但他并未携带能遮雨的物件。
“上来回话。”
他闻言抬头,是轻轻晃动的帷裳,上面还绣着针叶松的纹样。
深吸口气,严淮屹放慢脚步回望前行的队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只要上了眼前华贵的马车,就会离原来在宋府的职位更远些。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车列后头传来哀嚎,他又看到有官兵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一位年轻的绿袍,将其拉下马又快速拖行到队前,后者当下跪在前行的队列边磕头。
“这是灵台郎薛大人,怕是雷雨的缘故。可时气变幻莫测,又岂是一位灵台郎能说了算的,父皇也太小题大做。”江易秋探出头解释,大概也是听到了声音,“…他一时半会儿是上不了车了,但你若再不上来,本宫便下去请了。”
言罢,江易秋起身掀起车夫身后的帷裳,装作要下车淋雨的样子。可这才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严淮屹拦在了门口——他已将半个身子挪上了车。
他在江易秋的注视下站到车夫的身后,低了头,抬手作揖:“公主。”
虽然只有一瞬,但江易秋还是捕捉到了侍卫复杂的神色,蹙起的浓眉似有担忧又似不情愿,低垂的睫毛盖住一半的眼睛,看着有几分欲说还休。
耳边还是有嗡嗡不停地议论声,车夫一扬鞭,马儿走得更快些。
江易秋扫视一圈,也不知雨什么时候停。这会儿刚入夏不久,平陵时不时便有雨,下得久些的持续上七日、八日也不无可能,那围猎势必受影响,父皇大概是要对那灵台郎发更大的火;但若下得不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停。
她又将眼神移到严淮屹身上,见他衣衫半湿,说道:“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