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宋铁柱趴在边缘小心探出头,望向下方堆满整片浅礁的浮尸。
现在是黄昏,天上看不到夕阳,只有淡红色的光透过云层,撒在那些浮肿糜烂的巨人观上,看着异常恐怖。
“最近这些东西来得比往常多了……”宋铁柱神色凝重,喃喃道。
“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天一黑,那些怪物就得出来了!”边上的小伙伴焦急说道,“而且回去晚了,娘又得骂人,到时……”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新来的。”宋铁柱无奈打断了对方唠叨。
天上的光越发黯淡,海风隐约透着一股阴冷,宋铁柱不敢耽搁,带着小伙伴飞快穿过树林往村里跑去。
湖东村只有几十户人家,此刻老乡们正在匆忙放下门窗的挡板,宋铁柱打着招呼,一路小跑溜进一间破瓦房,刚进门就被一只手拧住了耳朵。
“哎!疼疼疼……”
宋铁柱龇牙咧嘴,侧着头可劲求饶,旁边那位柳眉倒竖的妇人冷哼一声,咬牙道:“你能耐了呵!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万一被海风吹着了,老娘还得花钱给你看病!”
宋铁柱一边狡辩,一边努力朝凳子上看戏的妹妹四凤使眼色。
小家伙正偷笑着,此刻收到哥哥求救信号,当即仗义地从凳子上跳下来,脆生生说道:“娘,二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点缺教育……”
正闹腾着,屋外走进一个晒得黝黑的壮小伙,他乐呵呵扫了一眼受难的宋铁柱,随口说道:“娘,窗子全都遮好了,可以点阳烛了。”
妇人瞅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悻悻然放过宋铁柱,她在床底角落拽出一个木箱,从叠好的衣物里小心摸出半截粉红色的蜡烛。
这是今晚能让他们一家保命的好东西。
用火柴点燃棉芯后,昏暗屋子瞬间被淡青色的荧光照亮,黝黑小伙手脚麻利将大门关上,随即抱起旁边的封板,将门口完全封住。
片刻之后,屋子外面彻底陷入死寂,黑夜降临。
妇人轻手轻脚将一碟咸鱼一碗萝卜干放桌上,一家四口围着桌子正中的阳烛,默默喝着稀饭。
“娘,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村头榕树缠了条新的白布。”
皮肤黝黑的大柱放下碗,压低声音问道,“这次是哪家出事了?”
“是村尾的李老头家,今早上村里人路过他家发现门窗都碎了,估计是阳烛用光了,昨晚遭的罪。”
妇人叹了口气,悄声说道,“听说一家子连个全尸都不剩,满屋子的血,真是造孽哟……”
旁边四凤听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往妇人边上缩了缩。
烛光下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大柱子想了想,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咱家的阳烛还够用吗?最近村里邪祟闹得有点厉害……”
“别瞎操心,老娘可是县里面织布坊的长工,工资足够买阳烛。”
妇人说着,扭头瞪了一眼旁边喝粥的宋铁柱,冷哼道,“更何况老二现在跟湖心村搭上关系,小小年纪成了那边的夜游人,给的卖命钱又怎么会少!”
大柱子抿了抿嘴,他知道娘亲对那卖命的行当深恶痛绝,觉得容易给家里沾晦气,此刻也就不再说话,以免触了霉头。
一旁的宋铁柱装着没听见,专心致志当个干饭人。
夜游人虽然危险,但却是普通老百姓学习神通的唯一途径,想要在这乱世活下去,力量必不可缺。
一家子安静喝着粥,四凤伸出小手,努力想要用木勺挖一块鱼肉,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燃烧的烛火忽然猛地一晃。
下一刻,门口传来咚咚敲门声。
一时之间,屋里四人全都变了脸色,妇人飞快将惊惶的四凤抱进怀里,用手捂住她的嘴,大柱子似乎想要站起来,可哆嗦的腿脚硬是使不上力道。
宋铁柱面无血色盯着门板,脑海里回想起白天在李老头家看到的惨状。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