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尚未动身,雪秀咬牙切齿道:“三小姐如此聪明,怎的连敬茶这等小规矩都学不好。看来奴婢是要去向大夫人禀报小姐的规矩奴婢怕是有心无力教不了!”
“你用滚烫的茶水让小姐端,小姐能受得住么?”红袖拉开枝菱,站在雪秀面前指了指花苑去大夫人屋那边的小路,“那你走啊!明人之间不说暗话,你的伎俩真以为我与小姐看不出来?”
“你要回去便回去?”枝菱面若秋波扫着狼狈不堪的雪秀,“你想教就教,想不教就不教么。你要回去就顶着你这张红通通的脸蛋回去,烫在你身相比较若烫在我身,你私以为谁的错更胜一筹?”
这茶水如此滚烫,烫在雪秀的脸立即红肿异常,若烫在她身岂不是也同样景象。
雪秀敢告状,她大可跟众人提及雪秀自行做主拿了刚烧的开水倒杯里做道具让她端在手里。
端,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捏着那么烫的茶杯没坚持住打翻难道是她的过失么!!
雪秀闻言,只默默跪地冷着态度道了句:“奴婢烫伤恐怕需要休养些时日,如若三小姐没别的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见枝菱面朝假山,不做声也未有所表示。雪秀左手捂脸,右袖遮挡,一路顾盼从花苑跑开。
红袖扶着枝菱往回走,“量雪秀不敢跟大夫人告状!不过小姐此次之举也算是给雪秀一个略施小惩的下马威。”
“刚才她那嚣张样真像个横着走的螃蟹……”枝菱望着苑内紫薇,顿觉心情愉悦,伸手压下一枝紫薇轻嗅,转间又笑道:“如她所愿,我干脆就把她变成只煮红的螃蟹”
悠悠荡荡步行着,正巧遇到二姨娘身边的玉娟跟随着萧静若缓缓过来。
萧静若眼尖老远便瞧见了枝菱,捻着丝帕挥了挥,“三妹”
既然人家喊了,枝菱只好走近她们面前微笑喊了声:“二姐安好。”
萧静若今日身着淡青色衣裙,裙上绣进寒梅,珠钗玉坠摇曳生姿,不似萧沐卉妆扮浓重。
玉娟怯怯躲在萧静若身后,支支吾吾行礼:“三……三小姐……万安……”
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不敢抬头挺着胸脯站在她面前。
犹记得假山那日,玉娟诬陷红袖被教训不服气,反叫来二姨娘做主。
可是害得她两日不进水米,险些饿死在柴房无人晓得。
如今玉娟倒知道怕了。
萧静若接过玉娟手里呈的物件亲手掀开上方掩盖的丝巾,一个红色精致香囊映入眼帘。
“这是?”
“这是二姐连夜赶制,送给三妹贺破镜重圆的大喜的!”
枝菱拿起香囊,不知名的香气扑鼻,闻后舒心自然红色底布缀绣着几朵素白细枝梨花,花心镶嵌进一颗颗小明珠作为装饰尤为画龙点睛。
好看是好看,就不知既是贺破镜重圆之喜为何又要在香囊上绣了分离之花!!
或许是见枝菱疑惑不决迟迟不肯收下,萧静若柳眉紧蹙问道:“三妹嫌二姐手脚粗笨不喜欢这香囊么。”
枝菱尴尬微楞,转即莹莹带笑,复又将香囊当场挂于腰间:“怎么会?二姐说笑,三妹只是惊叹二姐的绣功栩栩如生,瞧着梨花漂亮小巧有些出神罢了。”
萧静若眸如碧潭似徐徐清风掠过漾着涟漪,唇角笑意莫测,“梨花皎洁纯白。正如三妹靓艳清雅、凝脂玉肤。”
是么。
梨花如雪,虽为洁净象征,却与“离”同音。
难道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静若也许就是单纯绣了个梨花别无旁意呢。
午后,枝菱举着香囊在窗前反复捏了捏,嗅了嗅,倒也并未发现何不妥之处。
红袖从屋外领进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头,命那丫头跪下,走到枝菱身边轻语:“小姐,这是大夫人调遣来伺候的丫鬟。”
枝菱淡扫如清风般睨了丫头一眼,丫头察言观色后紧张地俯身埋头道:“奴婢名叫冬厢,原是大夫人身边的侍女。大夫人道您身边伺候的侍女资历尚浅,便谴了奴婢前来尽心伺候。”
“大夫人思虑周全,真是费心了。”枝菱走去执住冬厢的双手缓缓将她拉起来,“不过我一向不喜许多人伺候,有红袖在茭莲阁内打理事务就够了,你且先在这里做做帮手既轻松又不算忤了大夫人的意思!”
“奴婢知晓,定会全心全意侍奉不敢有违。”冬厢眸色顿暗,抿唇笑着又行了个礼,“小姐可还有吩咐的?”
枝菱微微抬手,冬厢乖觉恭敬摒退并细心关上房门。
“你觉得她怎么样?”
红袖趴在窗沿见四周无人,转身则答:“不愧之前跟着大夫人侍奉,年纪轻轻却极会察言观色,看着挺机灵一丫头。”
“就因为机灵所以才不许她近身侍奉!我身边并不需要机灵的丫鬟察言观色,只要求在身边办事忠心可靠。”枝菱揉了揉眉心,一本正经又道:“你且暗地看着冬厢,看看她是否私下与大夫人那边联络。”
“这个奴婢知道。”红袖静然安笑。
茭莲阁仅有红袖一人近身跟随伺候再别无旁人,其余丫鬟浇花,打扫,烧水……做的皆是琐碎的活儿。
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日久见人心,踏实肯干才能发展的更进一步再培养成得力的助手。
经常自荐守夜的香华性子稳重,低调聪慧,大老远就透着窗瞧着她带了两个个男子朝着这边过来。
阳光下两男身着华衣玉服映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瞧不真切面容,只一眼可知来者尊重。
不消片刻,阁门轻扣,红袖迎上前去开门。
原来是三世子,还有……呃……青楼商讨会议那时在场的摄政王。
他们二人闲来无事为何来到萧府,更为何来她女儿家的茭莲阁?
“给两位请安。”
枝菱从呆愣中反应过来,急忙下礼,三世子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风姿绰约扶起她。
三世子望了望阁内四周,继而饶有兴趣在她身侧冷淡开口,声音清雅混进一丝模糊的晦涩,“你这女人居心叵测,竟然利用我二哥混回萧府。”
“我……”枝菱身躯略显僵硬,抬头猛然对上他冷锐的剑眸,深沉若井一时之间莫测似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