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连规矩不学就直接上手。
枝菱恨恨道:“分明是淑秋熟知小姐脾性,知晓万一把衣裳补的不合小姐意怕被怪罪才推给你的。你说说看,若这衣裳有损,小姐不还剥了你的皮不可!”
红袖神色略僵转恢复如常,淡淡开口:“我岂会不知,其实小姐并不在乎衣服缺口,她岂会缺这几件衣服。但这衣服上的赤蔷薇乃小姐最钟爱的花,她的每件衣服都绣有此花,单单这件是小姐生辰那日老爷花重金请来江南名匠量身定做的,意义非凡。”
枝菱猜想果然没错,这样贵重的衣物落到谁的手上都是心情大为忐忑,不敢轻易动手的。
若损坏,按照小姐的脾气还不知怎么处罚,赔偿的话,怕是一辈子为奴为婢也赔不起呀
想起白天淑秋那张不厌其烦的刻薄面孔,枝菱当真恨的牙痒痒。
“这点活还好难不倒我的。”红袖放下箩筐,将缝好的裙角向她摊平,“管事淑秋虽存心推诿,但若连这样的细活儿也不敢接手,日后恐怕刁难更多。”
枝菱拿过来瞅了瞅,针角痕迹一丝不漏。补的还算可以,起码能够过眼。
她放心的嘴角微扬,烛光的光映入眸心,因此熠熠生辉。
如今日子越发过得提心吊胆,随时可能做错事,会错意。
更深夜重,却也无一分一毫的困倦。
枝菱心思沉重,她的视线飘落于窗棂外。
今夜的月光清冷、洁白,整个院子铺满银华一片。
明明空中只有一轮明月,枝菱却思念及了坐在山庄门前陪同贞儿颜儿赏月那些美好的日子了。
院角几朵赤蔷薇根深蒂固紧挨着翠木怒放,颜色是那么浓,那么纯,没有一丝杂色,美得凝重热烈。
确实是美艳的花儿,吸引得她赞赏:“怪不得小姐喜欢它,你来看,这院里的赤蔷薇开的极美!”
“那不是赤蔷薇,那是月季花。”红袖走过来,“小姐喜爱赤蔷薇,曾下令在府里各处栽种此花,偏偏分到这里种了半月有余就死了,被淑秋移植成月季以此掩人耳目。”
枝菱瞧那些花生的有异无异,月季代替赤蔷薇若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是“假冒”的。
“你是如何晓得的?连你都认得,小姐会不认得最爱的花么!”
“此处为浣衣房,以幕后劳作为主,湿气重又偏离主子住所,小姐金枝玉叶不会亲自来此。而赤蔷薇惧冷惧热需栽在湿热均衡之处,月季不惧这些,此处更易生存。赤蔷薇栽在这里定会枯萎,淑秋胆小怕事只敢偷偷掩人耳目恐小姐追究!”红袖凝重语气接着道:“我父亲曾以园丁为生,我自然对这些花草耳濡目染。”
枝菱心生佩服,不禁想到,若小姐得知此事,那真真是有意思了。
在深宅别苑里想要长久生存,众人哪个不是你争我斗。
这里的道理便是“你厉害我怕你,你怕我我欺你。”
枝菱不求上位,只愿不受欺凌安安静静生存。
眼下,没人给她机会,她得来的只有丫鬟的欺辱。
她突然握住红袖的手,眸里淡起涟漪,深不见底。
趁着夜幕,枝菱悄悄带着疑惑不待开口的红袖来到月季花前。
这般静谧,白天做活累的嬷嬷们早已熟睡进入梦乡。
枝菱贴近红袖的耳旁低语:“我虽不懂花草种植,但自幼待在山间也曾听说月季花粉若是长久嗅之,可置人头晕恶心甚至胸闷呼吸困难。”
红袖瞧着她取出手帕抖了抖月季花枝,手帕上立即散落下零碎的粉末。
“你要做什么?”
“大小姐恃宠而骄,淑秋仗势欺人,若不利用她们身边不易察觉之物加以还击,对得起你的伤、我受得羞辱吗!”
红袖面容忧虑,毕竟这种算计若走错一步皆会步步错,直至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枝菱只顾取够量花粉,悄悄返回屋中摊开小姐的衣裳,小心用小指指甲沾上丁点涂在穿上身肌肤就会轻易触及到的衣裳内侧各处。
涂上内侧加上花粉细腻断然不被察觉。
她又包裹好剩余的花粉,“剩下的我会浸泡在水里给明日送来的大小姐其它衣服用!”
世间花草美丽,有些花粉花枝花叶皆是有毒有害的。
枝菱知道大小姐看重这件制作华丽的衣服,可就不信她有了月季花粉带来的病症后还不舍得丢了这衣服。
况且她不笨,倘若事成,大夫侦查出病情也在计划之中。
老爷夫人关切下会第一时间追究病源,以及月季的所在之处彻查是谁所为,适时可再略施小计引出淑秋移植月季之过。
处罚的是平日欺软怕硬的讨厌淑秋,尝到教训的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真的要这样做?你就不怕到时候是你倒霉吗?”
“红袖,我信任你,才会在你面前这样做。你无需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只做到保密即可!”
红袖沉默后应许,一瓶金创药让她无条件信任眼前的姑娘是个善良之人。
就算枝菱要设计谋害,也早已从心里将枝菱视作唯一的好姐妹了。
黎明。
又是一天晴空万里无云之日。
管事定好的时辰已到,浣衣房的所有人不曾怠慢,收拾好出来准备干活了。
按照昨日进来分配好的,枝菱和红袖因年纪相仿同组。
而另一批嬷嬷们起先一步早就去前院收了需要浣洗的衣服放进每人的箩筐里分工合作。
枝菱把自己箩筐翻到底,发现并没小姐的衣服。
见有一箩筐尚未被领,顺手正好翻到绣着赤蔷薇的衣裙。
简直是上苍相助!
她佯装着跃跃欲试干活的样儿趁着大家忙碌之时迅速将两个箩筐调换。
红袖未免觉得她过于胆大,就拾了些其余衣服遮盖好小姐的部分衣服,轻声言:“你拿的时候小心点,别叫她们察觉到是你专挑小姐的衣服洗起疑心!”
枝菱蹲在水池边上,环视四周,嬷嬷们哪个不是自顾自低头干活。
她佝着身子,从腰带里掏出手帕,索性直接将花粉倒进水里,轻轻搅拌溶解。
安全无误做完坏事,她朝着红袖得逞一笑,俏皮地作了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