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做好了这个认知,但还是内心苦涩。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开口
“现在我看只有商务座了,但全程得要986元,可我没有那么多钱。还有就是做两天一夜的火车,你看我能做那趟车?”
“做商务座,我现在就给你转账。”郑愿毫不犹豫的开口。
江软直接呆愣在原地,一整个不可思议她嘴巴微微地张开,看着微信页面跳出郑愿的对话框,最新的消息是郑愿的986转账。
这爽快打钱方式让江软顿时不知所措,以为郑愿生病了或者脑子糊涂了,平日里她再怎么都不能舍得让江软一下子花一千块钱。
江软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头脑,她想,多年渴望母爱如今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
她的母亲,还是在乎她的,还是爱她的,还是心里有她的。而郑愿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江软瞬间脑袋清醒,犹如身在冰窟,浑身冰冷刺骨,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你回来就自己在咱家地下室隔离,不准和你弟弟接触,你弟弟最近要参加市级的一个比赛呢,你要是回来把他弄感染参加不了,小心着你的皮。”
“哦对,你车票这个钱啊,太贵了啊,你隔离完了后就跟着王婶去剪毛线去剪小毛衣吧,这个钱我给你记在账上了啊,你等记得结工资的时候还给我。”
“你耳朵聋了?听见没有?嗨呀怪不得你学习不好,你连话都不好好听别人讲老师上课说的话你能听得进去听得懂?”
“还座商务座,你是什么身份啊,我和你讲你不配,你要感恩知道不,如果要不是你弟你连商务座都座不了”
如果说江软刚才的沉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母爱”冲昏头脑不知所措,那此刻的沉默就是多年来无数次人格侮辱下学会的默默忍受。
但一听到郑愿说的那句,你什么身份啊。瞬间踩到了江软的雷点江软忍着怒气问到:
“我也不和弟弟住在一起,那为什么你们还要让乘坐商务座回家来呢?我觉得既然我隔离这个商务座我想也就不必要了吧。”
什么身份,江软恍惚一下。脑海中不可遏制想起小学二年级时期开六一联欢会,别人都有好吃的零食。
而自己只有妈妈准备的一根黄瓜和两个桃子。黄瓜和桃子都不算新鲜看起来蔫儿不拉几的,就像七八岁的江软一般,枯黄干瘪,毫无生机与活力。
在那个阶段,小孩子们已经懂得知道什么是自尊心,分享欲虚荣心也是比较强烈的。
自豪的炫耀自己家里面父母的职业或者亲戚,她们早已经晓得什么是家里有钱过的风光的一个阶段。
见江软拿不出好吃的零食来,别的孩子也都不怎么愿意分享自己的零食。
谁也不愿意。
同桌小姑娘看自己实在是很可怜分享给自己三颗费列罗,江软不舍得吃。
江软当时还小,加上一直处于父母给自己洗脑儿子比女儿好,你有个弟弟将来你结婚有靠山,你要拿你弟弟好,要和你弟弟亲之类的话语洗脑。
洗脑效果十分显著,江软有好吃的总会记住弟弟,她想带着巧克力回去和弟弟一起分享,就把巧克力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里带回家。
回家后她捧着三颗巧克力有些炫耀的跑到郑愿面前:
“妈妈,你看你看。这是我同桌给的巧克力!她说是进口零食可贵了,我带回来给弟弟吃。”
小小的江软很兴奋,她从小便是肉乎乎的。小时候大家都会说她又软又可爱,她努力踮起脚尖把举着巧克力,往郑愿面前放。
郑愿是识货的,她在大型商超里面当过一阵子理货员,她知道这个巧克力价格不便宜,毫不犹豫拿走江软手里的三颗费列罗。
先是急忙扒开一颗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又剥开一个喂给儿子。
剩下一个她留着给江凯正要把它放在桌子上,江软过来要拿走,刚一伸手被郑愿眼疾手快的“啪”打掉。
“妈妈,我也想吃。同桌只给了我三颗,我,我还没吃,这是同桌给我的。”
小小的江软吃痛,缩回自己的手轻轻揉着被拍的通红发烫的的手背,低声为自己小小辩解,她很委屈,这明明是同桌给自己的。
郑愿冷哼一笑,说出来这辈子让江软醍醐灌顶,瞬间清醒看透不再原生家庭抱有幻想的那句话。
“你什么身份,白眼儿狼。你弟弟什么身份啊?你爹你妈累死累活干一天活儿,你爸就一天挣那么一百多块钱,还要养你这些小东西,吃你个巧克力就心疼要死要活?”
郑愿逗了逗怀里因为吃巧克力而开心快乐手舞足蹈,看着笑呵呵的儿子,开心的往儿子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抬起头来慢悠悠瞅了江软一眼,翻了一个白眼说出来自己颇为自豪的总结:
“还是儿好啊,是不是钰钰呀,妈妈以后只能指望你了,你可不要丧良心呀,果然还是养儿防老啊。”
说罢,不再管江软。施施然走开了,独留小小的江软怔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默默的流眼泪。
从那一刻开始,江软明白了什么是偏心,什么是歧视,什么是不爱。
“哎呀你弟弟那个比赛还得半个月开始,这半个月你肯定得回来吧,你早早回来少接触些人。
隔离结束你还得给你弟弟做饭送他去参加培训呢。你要是坐火车回来那么些人挤在一起到时候,我连活儿都不好给你找,连地下室我都不敢让你住。”
江软心如死灰,看,她可以为了弟弟能让自己坐商务座,为了弟弟怎么去牺牲江软的利益,郑愿和江凯都是乐意没问题的。
其实没关系的,自己已经不在乎不去渴望这份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亲情了。
她腻了,失望至极的到最后是不在乎。默默在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藏起来自己的痛苦,笑眯眯面对人生的痛苦。
江软挂断电话,深吸口气。接受了那986块钱。不过她并没有退掉火车票,江软明白钱对自己的重要性,她宁可瞒着父母也要攒一点私房钱。
她第二天早上给母亲发送了一条微信,说学校临时通知调动该到了12月12号放假,郑愿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害怕江软接触的人太多,就说让她商务座改签即可。
江软答应了,但她什么票也没改。她需要钱,需要存下这笔小小的金额。
22年12月10日,下午一点。江软踏上了回家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