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心虚,眼神游离,一抬眸,赫然发现曾世庭的嘴角破了一个小口子!
——亲的这么激烈吗?
当时欢迎一心只想赶紧梦醒,完全没注意自己亲曾世庭的力度,难道是自己那颗尖尖的虎牙把他给咬破了?
这可完了,20岁的纯情少年曾世庭(虽然在欢迎视角里他已经117岁高龄)还没谈过恋爱呢,可不能让他对接吻产生阴影……
欢迎施展诡辩天赋,调转逻辑道:“曾世庭,实不相瞒,我有病。”
曾世庭眉间微蹙:“病?”
欢迎一脸坦然:“对,其实我有病,我一害怕就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从小就这样,真的。”
欢迎心想,嘿嘿,自己偷换概念,把亲人替换成咬人,这下曾世庭不会多想了吧?
只见曾世庭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所以说,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害怕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抱人就啃?”
欢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转念一想如果是别人的话,自己肯定下不去嘴。
曾世庭见她面露犹豫,便道:“算了,既然是病,就要尽快治好,见人就咬,成何体统。”
“是是是……”
欢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转言说:“我刚被巡警盘问完,你又来审我,你就不担心我真的被当成凶手抓进去?”
“不会的,你又没有杀万雄起。”
“可万一巡警要屈打成招呢?”
“更不会。”
曾世庭冷静分析:“万雄起不是一般人,再加上他死得如此高调,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案子,警察署是不敢严刑逼供,草率结案的。”
欢迎豁然开悟,自己之前太慌乱了完全没考虑到这一层,真没看出来,曾世庭在关键时刻还真是沉着靠谱!
她又问:“那你说,到底是谁杀了万雄起,还想嫁祸给我?”
曾世庭道:“万雄起这么多年来霸占奉天木材市场,明里暗里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不过陷害你的人手段也并不高明。”
“是啊,要真的要害我,不应该偷刻刀,起码偷我那把尖木锉!”
欢迎猝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杀万雄起的人跟嫁祸我的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曾世庭眉尖微跳,面上却未露端倪。
他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我之前问过你,你那把刻刀是否有人动过?”
欢迎眯眼回忆起来,她最后一次用那把刻刀,就是万雄起跟花行乐来检查花轿棺材的时候……
长生棺材铺的伙计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那就只能是外来者了。
欢迎微一思忖,最后无奈地耸耸肩道:“我想不起来了,店里人多手杂,总有疏忽的时候。谢谢你陪了我一夜,就先回去吧。”
曾世庭问:“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欢迎眼眸微动:“有个地方,我要去一趟。”
*
清晨,不夜宫还未正式开门。
欢迎来到花行乐的化妆间门前,门半开着,花行乐正对着镜子沉思,镜面反射出她憔悴的神情。
欢迎抬手轻轻叩门。
花行乐媚眼一抬,忙站起转身,出门来迎:“官掌柜?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怎么回事啊?”
欢迎答道:“一场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把我放出来了。我以为花小姐你在万宅,怎么又回到不夜宫了?”
“万宅发生命案,警察署的人封锁了现场,所以我只能回来了。”
花行乐并没有故作哀伤,而是略带惋惜:“真没想万老板竟死于非命,这婚最终还是结不成了,我又变成了待价而沽的物件……”
“可惜吗?”
“当然可惜了。”
欢迎眸光一凛:“花小姐,我记得你有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宝石戒指,怎么不戴了?”
花行乐看了看自己的手:“怕睹物思人。”
“是吗?”
欢迎微微冷笑,语气讥诮:“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和万老板结婚不过是一场价高者得的交易。怎么他死了,反而激发了你对他的感情?还是说,你杀万老板的时候,那戒指的缝隙里沾上了洗不掉血迹?”
花行乐歪了歪头:“官掌柜,你在说什么呢?”
欢迎审视的目光猝然射过来:“我在说,婚礼前唯一有机会偷走我刻刀的人就是你。”
一段回忆倏地闪进二人脑海——
检查花轿棺材之时,欢迎转身拿出工具箱,翻出自己那把刻刀,在莲叶上添了几刀。
紧接着,万雄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份请柬,但欢迎并没有接过,万雄起又递上了手提箱。
欢迎拎起手提箱,掂了掂分量。
而那把被她放到一边的刻刀,被一只手拿起,放进了一只精致的手提包里。
欢迎继续道:“昨日我走进万雄起被杀的案发地时,闻到了你身上残留的香味。警察署的人说,当天在场的宾客都已经互相作证,而你这个拜堂前不能见人的新娘子,应该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所以呢?”
花行乐倏地展开骨扇,轻笑一声:“官掌柜这讲故事的能力,可不比天桥下说书的先生差啊。你的刻刀丢了,为什么一定是我偷的?我身上的香水味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方,怎么偏只有我一个人有?”
欢迎点了点头:“你的香水味不是独门秘方,但我那把刻刀可是祖传下来的。毕竟是做死人棺材的,所以手柄上加了符篆跟黑狗血混合的辟邪之物,如果没有擦我们官家的独门秘方,其他人的手一旦碰过刀柄,一日后就会发黑发紫,奇痒无比。”
花行乐正在摇扇的手微微一顿,这一刻,她细微的变化被欢迎看在眼里。
“你心虚了?”
花行乐收起骨扇,双手背后:“怎么,你觉得只凭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能证明什么吗?”
欢迎因愤怒而拔高音量:“我不关心你到底有没有杀万雄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诬陷我?花小姐,我从未与你结过梁子,甚至得知你要嫁给万雄起后,我还好言相劝。你不谢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反而要诬陷我?”
花行乐上前一步,她比官真高了半头,极具压迫性地盯着她道:“如果我想诬陷你,你此刻就不是站在我的面前,而是在警察署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欢迎带着些委屈和不甘:“你还嫌诬陷得不够吗?你知不知道被关在警察署里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证明我不是凶手费了多大劲儿?”
“官掌柜,就算你不证明也无妨。”
“什么?”
突然,窗外传来了报童叫卖的声音。
——“号外!号外!万雄起被杀的真凶找到了!”
欢迎倏地冲到窗边,什么情况?
花行乐悠悠道:“你看,我并没有诬陷你。官掌柜,你只是闯入我计划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
欢迎来不及多问,她冲出不夜宫,跑到街边买了一份报纸。
今日头条就是:“万雄起大婚横死,红事变白事;鬼姨太勾魂索命,一报还一报”。
欢迎速速一目十行,新闻将之前的谣言结合凶案,写得绘声绘色,好似身临现场目睹了恶鬼索命一般。
这种无根之言竟然也会登报?
欢迎抬头,对上不夜宫窗边花行乐的视线。
她正轻摇骨扇,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就在欢迎想冲过去再次质问她时,街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是她的闹钟铃声。
一瞬间,空中飘落红色的花瓣雨,曼珠沙华飞舞迷离,纷纷漠漠,遮住了她的视线。
当欢迎睁开眼眸时,手中紧紧攥着的报纸变成了自己的被子。
她腾起坐起,回忆起梦境中花行乐的话,原来自己不仅不是梦境的主宰,还沦为了她人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