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子门前突然传来了放鞭的声音,应该是万老板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宾客们一股脑地涌到门前,欢迎也去凑了凑热闹。
只见万老板一身黑色西装,虽然努力捯饬了,但他大腹便便且没有下巴的模样,更显得这场婚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欢迎移开目光,看见紧随其后自己雕刻的花轿棺材,一派富丽威风。
不过倒是把轿夫累得气喘吁吁,看来自己制作时忽略了承重的问题。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进了门之后,花行乐跟万老板便分成两路,新娘子先去休息,万老板跟董快驴去耳房里做法事。
*
过了许久,迟迟不见二人出来拜堂,连宾客们都等得不耐烦,开始窃窃私语。
欢迎默默计算着,三炷香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万老板和花行乐怎么还不出来呢?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欢迎又想起了昨日花行乐对自己的嘱托。
——“官小姐,你能作为我的娘家人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作为新娘子的娘家人,欢迎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看看。
于是,她绕过宾客,再次去到了那间耳房。
*
不过这次,欢迎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快步上前查看,发现引魂鸡已经被人抹了脖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血泊里!
不仅如此,就连房门前那个大大的“奠”字也被撕碎,房门半开半合,随着风而晃动,发出吱呀呀地瘆人声响。
一阵恐惧袭来,欢迎挣扎了一会儿,安慰自己:“这里是我的梦,就算看见了鬼,大不了也是场恶梦……”
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敲门问道:“万老板你在里面吗?董快驴你在吗?”
两声皆是无人应答。
欢迎透过纸糊的窗棂又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房间里晃晃悠悠,但这次的黑影跟上一次看见的很不一样,上次的十分灵巧迅捷,这次的却有些笨拙沉重。
欢迎咬咬牙,用力推开了门,一瞬间,她被恐惧攫在原地。
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正是万雄起被吊在房梁上的死状。
他好似一条脱水的鱼,舌尖微露,瞪着暴突的眼珠紧紧盯着自己,脖颈上缠着白布让他如秋千般荡来荡去。
更可怖的是,他的肚子被剖开,肠穿肚烂,模糊的肉块和似断非断的肠子因晃动而不断掉落在地上。
这死法和传说中那位化作恶鬼的姨太太一模一样。
血腥混杂腐肉的味道直冲鼻腔,欢迎一阵干呕,紧接着,她看见了比这具尸体更加令她恐怖的东西。
——万雄起的腹部插着一把刀。
虽然刀柄的棉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欢迎认出那是自己的刻刀!
怎么回事?
自己的刀怎么会插在万雄起的身上?
就在这时,欢迎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尖叫!
紧随其后而来的董快驴霎时瘫坐在地上:“我上个茅房的功夫,怎么恶鬼就来索命了!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他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前厅的宾客,正巧宾客里面有几位是奉天警署的人,他们很快包围了现场。
其中一个警员走过来朝欢迎问道:“官掌柜,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命案吗?”
欢迎嘴唇半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画面的冲击让她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另几位警员很快把万雄起的尸体放平,发现了他胸前的刀具,刀柄虽然染上鲜血,但棉布上依稀可见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官真专属。
警员们的目光倏地聚集在欢迎的身上。
那位站在她身边的警员问道:“官掌柜,这把刀是你的?”
“不!”
欢迎抖若筛糠,连连摆手:“不,刀是我的,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欢迎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是刚刚引魂鸡的血……
糟了。
好似一颗炸雷在人群中无声爆开,周围的宾客里响起议论的声音——
“难道是官掌柜杀了万老板?”
“我听说之前商界开会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口角,不会是仇杀吧?”
“就是她!”
那位被撞翻餐碟的家仆也上前指认,“我路过后院的时候就瞧见她在这间屋子门前鬼鬼祟祟的——”
猜测和怀疑的声音闯进欢迎脑中,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蹦,恐惧像毒蛇盘踞在她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更无力解释。
作为一个现代的低成本好人,欢迎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为了满勤奖金连迟到都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