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真正的死寂。
可是一阵冷笑传来——不是黄放。
黄放很想笑,因为真的很好笑。他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来,心中一口恶气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可不是黄放笑的。
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年轻人一身黑衣,腰间挂着把长剑。
“金钩子·黄放?难怪叫金钩子,自己孩子都杀,当真恶心。”
年轻人道。
所有人都没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可黄放几乎是暴跳如雷,脸上又泛起惊惧之情,那柄金钩在空中颤鸣不止。
《吴越春秋》载,吴王阖闾悬赏百金求金钩,有人贪求重赏,献上两把金钩,吴鸿和扈稽。
只要唤这两把金钩的名字,金钩便能飞起到主人身边。
这两个名字很怪。
因为根本就不是剑的名字,而是人!
那人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儿子,用血祭得到了这两把金钩。
这家传的衅血金钩法,本是见不得人的秘传,今日竟然被人叫破了。
黄放心中又惊又怒。
当即大喝,“黄大!”
那金钩顿时从他身边飞射而出。
直刺向那年轻人咽喉!
可那年轻人竟不躲不避,仿佛没看见一般。不止如此,他甚至还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看着那道如毒蛇游弋的金色流光,众人都脊背生寒,仿佛真有条冰凉的蛇在身上爬似的。
但年轻人根本没有改变一丝步伐的节奏,看上去简直是自己往金钩上撞!
本来有些人还在期待这个年轻人是路过的义士高人,可现在看不是找死吗?
难不成他指望这金钩自己停下来不成?
“当!”
就离年轻人脖颈三寸,金钩却主动偏开,在空中止住不动,不住颤鸣。
哪怕黄放催动不止,也不肯再往前哪怕一寸。
金钩真的自己停下来了!
黄放心中已是翻起惊涛骇浪,他从金钩上感应到了彻骨的恐惧!
这金钩是他的亲生骨血所祭炼,疾如迅电,更有着寻常御物手段不能企及的血脉联系。
可是他却从“黄大”那感受到了吓得不敢再往前一寸的恐惧!
他想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脸,可是他只看见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如同刀剑的清光。
年轻人还在往前走。
一步,两步。
仿佛那瞬息杀死两人的金钩本就不在他眼中一般。
黄放不自觉的后退,可是却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黄大黄二!”
黄放暴喝!
“黄大”摇晃两下终于飞起,直刺年轻人背心。
“哐!”
屋顶上竟还有一把金钩,整个屋顶被掀开一个大洞。
破空而出!
直落年轻人头顶,有如毒蛇吐信!
两道金光暴涨,残影拉成一道长虹。
瞬息间便到了年轻人身边。
黄放的金钩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这金钩速度快得吓人,悄无声息地便能飞至人身后,就连先天高手都发不现。
此刻竟有两把,恐怖之处已然不是简单的相加那样简单,而是数倍!
难怪两个汉子身为先天,却甘愿像狗一般被耍弄,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
这样两把金钩简直像话本里才有的剑仙手段。
此刻两把金钩化作两道金色飞虹,偌大酒楼如同凭空出现了两条巨蟒交缠。
甚至有人看见两口交织如剪的虹光上,出现了短暂的蛟龙虚影!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只要稍微挨着碰着,毫无疑问,整座酒楼都将坍塌!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唯有飞剑破空之声!
“轰——”
一声炸雷也似的声音响起,几乎叫人耳朵都炸开。
整间酒楼犹如地震一般轻微晃动起来。大梁上发出岌岌可危的哀鸣。酒楼后的群山响起惊鸟的尖唳。
接着是短促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声。
两把金钩一齐掉在地上,已经变作了四段。
年轻人剑已在手。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拔剑,又是怎么将两把金钩都斩成两段。
可现在,剑已经抵在黄放的喉咙上!
黄放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七窍都流出黑血来,分外诡异。
这金钩是他以亲生骨肉的性命所祭炼,与他魂魄相连。
此时金钩被斩断,整个人仿佛魂灵被切成了三段,痛苦万分。
他终于认出眼前的年轻人是谁,或者说,认出了剑。
大离王朝,清阳郡镇武司副使,范无咎。
“拔剑雷音,你是……范无咎……”
范无咎不答话,只是像看条死狗一般看着黄放,面无表情,“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
一声惨叫。
一寸白光闪过,黄放两根手指不翼而飞。
“在哪。”范无咎仍然语气平淡。
“不知道……”黄放捂着鲜血淋漓的指根断处。
又是一声惨叫。
两根手指远远飞出。
“我说,我说……”
黄放大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发颤。
“带我回「镇武司」……东西不在我身上,但是我知道下落。”
范无咎皱了皱眉,袖中飞出两条漆黑锁链,迎风便涨,活蛇一般刺穿了黄放的琵琶骨。
酒楼外涌进几个黑甲人,迅速上前把黄放拖走。
在酒楼里众多贪婪的目光下,连着地上两把已经断成两半的金钩,还有两具尸体一同带走。
角落里,林阳踩住一截断指,骨骼断处晶莹如玉。
一道文字在他脑中浮现。
【真龙遗骨·残:「上元龙君·敖烈」的遗骨,残余着部分化龙的伟力】
【可提取词条「潜龙在渊」】
黄放被两个黑甲人搀着拖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精光。
林阳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