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有从不在孩子面前谈论大嫂是非，没碰上事的时候马素琴也能做到笑语对人，所以刘良对这位大嬷印象一直还算不错，此时回头再看，才品出这个女人的寡情与刻薄。

只是以他如今心态，再看这些人世间的蝇营狗苟，颇有些局外人的意思，已经很难生出太多怨念与厌恶，唯一能让他牵动心绪的，也就只剩刘秋有与刘福了。

正准备安慰老爹几句，刘秋有却率先开口:“也别怪你大嬷，大多数人都是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你大伯对咱们一向不错，可那是我亲大哥，你大嬷跟咱又没半点血缘关系，能做到爱屋及乌的有几个？否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刘良对这个老爹越来越感到敬佩，谁能看出这个满身土气的男人对世事洞察已近半仙半佛？他从来不依赖谁指望谁，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或许十八年前那个女人抛夫弃子离开这个家，他就已经明白这个世上没人能靠得住。

刘秋有却在心里轻叹一声，因为他忽然想到老二以后也会结婚生子，不知道他以后的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奢求太多，只希望能稍微宽厚一些，能容下大福吃一碗饭，他也就能闭眼了。

……

刘家祖宅位于东厢村东头，一个不大的院子围着四间青砖老房，一看就风雨飘摇，好在新近修缮过，不至于像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这老屋已历经近百年岁月，前后总共住过四代人，当刘良被大哥骑自行车驮到这座破落小院门口，他就知道自家五年前起的那处新房已经卖了，于是心里控制不住涌出愧疚。

如果没记错，那座连屋带院占地近一亩的气派新房是在他十三岁那年盖成，花了不到十六万，掏光老爹全部积蓄。

搬进新房那天刘秋有对他说，以后你是要考到外面过日子的，所以这新房子主要是盖给大福住，这房子一共花了大概十五万七千七，等你在外面安家的时候我也给你这么多钱，对你哥俩我得一碗水端平。

老爹是这么说的，刘良却知道言不由衷，因为他清楚记得，是自己跟老爹说完同学刘兵家的新房有多么漂亮之后，他才开始拼了命挣钱攒钱，连几块钱一大桶的劣酒都不喝了，而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同学来串门时儿子不会觉得丢脸自卑。

住进新房那天晚上，酒量不错的刘秋有只喝了二两就醉的一塌糊涂，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总算没掉链子，对得起大福小良喊自己那一声爹，心里高兴。

刘秋有见刘良有些出神，笑呵呵道:“房子没了还能再盖，总比人没了强，这老房看着破，住起来可比新房舒服，冬暖夏凉。”

说到最后看向刘福:“你说是不是大福？”

刘福憨笑使劲点头:“是，爹在，弟弟在，家在。”

刘良看着大哥那副傻样，忍不住有些眼睛发酸。

稍做安顿后，刘良到院子里四处转悠。

刘秋有曾在这座祖宅鼓捣过风水阵法，后来确定没用，在新房那边就没再折腾。

趁老爹跟大哥忙活，刘良看了看已经过去十几年的那些布置，果然还在，难怪这里的灵气要比其他地方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