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美女姜挨房间敲门,通知大家下楼,在宾馆门口集合,集体乘大巴车去南门湖。下午,组委会安排观摩“屈原杯”国际龙舟赛。
大巴车挡风玻璃上,贴着特别通行证,诗人脖子上挂着醒目的红色贵宾观摩证,被人重视的感觉很好受,大家喜气洋洋的。大巴车经过几道警察设置检查卡,一路绿灯放行,直接开进主会场。只见主会场里气球飘扬,旌旗猎猎,天空不停游弋着巨型气艇,上书—九江欢迎你!
南门湖沿岸人头攒动,这炎炎烈日挡不住观众热情。诗人被安置到东岸贵宾席就座,与西岸椭圆形主席台隔湖相望。贵宾席是一座钢结构搭建的的临时看台,视线开阔,可俯瞰南门湖全景。
龙舟赛开幕,领导致辞,讲了一大堆文体搭台、经贸唱戏的套话,接下来狮舞表演,“咚咚隆咚锵”弄了半天,时间拖得很长。
阳光直照,无处遁形,简直要把人烤糊!
商朝拉低头上鸭舌帽,不满道:“靠!这么烈阳光,我们坐东岸,阳光直射脸上,上面还没有一点挡头,那西岸主席台背阴,还专门架设遮阳篷,明显不把我们当人看嘛。”王金成旁边附和说:“商朝老师这话极是。”王国宁道:“坐位置讲究的,对面主席台坐的可都是有脸有面有职有权有级的官员。”商朝不服气道:“所以说,现在这社会不知道尊重文化,我们可都是当代知名诗人。”王国宁淡然一笑道:“唐朝够尊重诗人了吧,可杜甫是被饿死的!”
童微微想得周到,带了把折叠花雨伞过来。她一打开伞,陈碧真和范婷全挤进阴影里,紧挨着童微微坐。童微微笑道:“你们俩像蒸炉,烤得我直冒汗。”陈碧真看我坐不远处,嘴里不饶人道:“难道丑石挨身边坐,肉贴着你肉,才好受?”童微微道:“你少来,无理取闹!”
范婷手里拿了一只手绢当扇子扇,陈碧真见状,道:“范婷,本来就热,你这手还不停在眼前掀,让人心里更烦躁。”范婷软钉子回道:“心静自然凉,不要不会睡觉怪床歪。”陈碧真揶揄道:“范婷,你这大热天穿旗袍不热呀,布料又厚,难不成不怕捂出一身痱子来?”范婷一本正经解释道:“厚布料才隔热,外行。”陈碧真今天换了一件红肚兜,前面绣的一朵红玫瑰。她转身时,裸露着大半个背部,清凉醒目。
童微微打开手里钱夹式随身小包,拿出一包餐巾纸来,捏出一张来擦额头上汗珠子。陈碧真伸手道:“给我也来一张。”
龙舟赛开始,锣鼓喧嚣,只只龙舟争先恐后。阳光照耀下,整个湖面被呐喊声震动得波翻金浪。一千米直道竞速决赛最刺激,四只龙舟队竞争激烈,广东一队以微弱优势战胜印尼“鸭鸭队”,把大家激动得手都拍麻了。
断指用手敲着看台铁架子,激动的大喊大叫,我对他道:“你注意你那兰花指,别和铁架子抬杠,省得如你笔名一样,把手指给废了。”断指鄙夷道:“乌鸦嘴。”王金成旁边帮衬我,道:“就是,人家赢了,你激动什么,要学会淡定。”他倒不急不躁,黄书包里带了个玻璃保温杯来,早泡好茶水,坐观礼台上不时小呷一口,羡慕坏众人。
颁奖仪式后,已近傍晚,开始焰火表演。焰火一起,彩色、欢乐四处漫溢。人流追逐着夜色里绚丽的烟花,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人类总是喜爱绚烂的东西,而绚烂的东西总是易逝的!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毛毛雨,慢慢雨点成串。这时,人们四处找地方避雨,现场有些骚乱。我对身边王金成和断指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许多无座市民,纷纷撑着雨伞涌上视线好的临时看台。我对童微微道:“这临时看台怕有坍塌危险,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诗人方阵早被野牛一般人流冲散。陈碧真、范婷刚才下去看烟花,早淹没在人流中,不见踪影。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童微微被吓得花容失色,问道:“我们怎么办,离开这里?”童微微脑子不糊涂,知道危险来临有我可以依赖!
“你跟着我,我们要离开这看台。”
我连挤带推的,阻挡着不停涌上来的人流,搀着童微微的手,带她一步步挪下看台。刚挤下看台,童微微道:“糟糕,雨伞拉上面了,我回去拿。”我阻止道:“早被人踏散架了,别回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湖边一棵树下。我心忖:“万一发生踩踏,我们可以像猫,还有最后一招—上树!”
童微微感动地看着我。女人柔弱时,最能激发出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望。
好在雨适时停了。人群开始疏朗,不在挤挤抗抗的,我这才带着童微微往会场外走。路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泥泞不堪,矿泉水瓶子、瓜果皮、各种型号尺寸鞋子胡乱丢弃一地。有妇女一路跑,哭喊着找孩子。童微微叹息道:“丢了孩子,真让人心焦!”我道:“是呀,带孩子来凑热闹,又不看好,家长有责任。”
童微微路盲,早找不到回浔江宾馆的路,她笑道:“亏你在,我一出门,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不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道:“你可以把我当指南针的,我方向感特别好的。”快走到宾馆,童微微仍在惋惜那把花雨伞。我安慰道:“丢就丢了,惋惜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童微微认真望了我一眼,调皮道:“说这话的男孩子,不值得信任哦。”
此时,路灯下童微微的脸红扑扑的,如傍晚海面上的霞光。
离宾馆不远路口上,有一家路边馄饨摊,招牌上写着“老吴家”。我提议道:“吃碗大馄饨吧,又冷又饿的!”童微微本想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可见我又饿又冷,不好意思拒绝,笑了笑道:“好的,不过必须我请客,感谢你救命之恩。”
显然,饥肠辘辘的她,已无法矜持婉拒一个男孩子之邀。
“你哪一年的?”吃馄饨时,我厚着脸问童微微年龄,“呀,不好意思,贸然问女士年龄不礼貌。”
“知道不礼貌还问。”
“冒失了,不好意思。”
“你先说你年龄?”童微微小调皮。
“我二十一岁,属牛。”
“怪不得看你说话做事有点牛脾气,”童微微嘎嘎笑道,“我比你大一岁,家里小我的,皆称我微姐,你以后喊我微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