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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 34 节 女人心思(下)

雪儿的事算是没法摆平了,女儿也跟着不让我省心。

“你在哪儿?甜恬这个时候都还没回来,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到了中午放学时间,我做好饭菜在家一等再等、等不到女儿,便急匆匆赶往学校,可还是没有她的踪影!心里一急,就气急败坏地给正在陪客的雪儿打电话。

“你到学校找了没有唦?去院子里问一下她的同学知道啵——”雪儿十分自信地教导我。

“我顺着街道一路找到学校,问她同学都说不知道,你……”

“你再到学校去看看,我等会儿就回来。”听筒里,雪儿仍是一副不紧不慢、不以为然地腔调。

我想象得出她那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样,永远都是以事业为重,从不以为家里还会有什么大事?只好又心急火燎地转身再往学校跑……

“真的没有找到咧,教室里都没人啦。你最好还是……”

“我马上就回来,在门口等我!”雪儿似乎开始着急了,语速也变得有些快。

最近常听人说有拐骗儿童的事情发生,因此我格外敏感小心!只要到了该放学的时候女儿还没回来,就会心神不定地站在后阳台上朝街面张望,生怕出什么意外……

我秉性不苟言笑,对女儿的要求也近乎有些苛刻!在她眼中我是个十分严厉的爸爸,所以她也特别听话。平时我总叮嘱她,放了学不可以在街上闲逛,要直接回家免得我们担心,因此她并不贪玩,像今天这种事也从未发生过!即便是放学后打扫教室需要晚一点回家,她不是上学前跟我们讲清楚、就是请同学带口信。

“走,再去学校看看!”局里的车把雪儿送过来,脚跟还没落地她就连连催促。

沿着街道两旁,我俩一人一边紧张地搜寻,直到把整个学校翻了个遍,仍未看见女儿的身影,只好赶紧调头回家,看是不是错过了?可还是没人!两人顿时急得六神无主……

“不行,得到我哥那儿看看,看有没有跑到那边去?”愣了半天雪儿突然想起似的。

“快走哇!”我一想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按理说她是不会去的,真要过去了,就算孩子忘了说、大人至少也要跟我们打声招呼唦。

哥住在离我们大约三四里远的地方,他们的女儿莎莎只比甜恬小半岁,同在一个班级读书。除了休息,平常我们很少去!尤其是这段时间雪儿和我的工作都特别忙,女儿更不可能擅自做主,所以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等我和雪儿慌慌张张、大汗淋漓地跑过去敲开门一看:两个孩子玩得正起劲……

听见响动的甜恬回过头来,看见我俩进门的脸色不对,知道闯了祸,赶紧起身愣愣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可此时气昏了头的我顾不得跟她外公外婆打声招呼,不由分说从背后拎起她的衣服一把把她扔在沙发上,照着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痛得她哇哇大哭:“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你吓死我们啦!”

坐在一旁的岳父岳母、包括雪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没料到平时斯斯文文、不言不语的我竟会一下子发这么大火,根本不顾及家人情面如此教训女儿。

哥嫂也连连从厨房里赶出来好言相劝,解释说因为爷爷奶奶来了,是他们要把甜恬接过来的,不怪她!可恼怒至极的我哪里还听得进去,也顾不得哥嫂吃饭的挽留,在数落了一大堆寻找她的经过和担心理由后,自顾自推搡着女儿,和雪儿一块回了家。

我的脾气真的很不好!而且随着家中诸多事情的不顺心,原本谦恭温逊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不愿克制。尽管平日里也时常为雪儿的事暗自气恼,之所以还能依顺着她极少爆发,是因为心中那份爱的情感总能占据上风、压抑控制!

可今天事出有因,撇开对女儿的担心不谈,或许还夹杂着对雪儿只顾工作不管家聚积的怨气,甚至可能还有对哥嫂他们不声不响把孩子接走的不满。只是不该借题发挥、委屈女儿,不该一股脑儿把气全都撒在可怜的孩子身上……

等回到家冷静下来,心里免不了懊悔与自责,特别是看到小甜恬屁股上红红的手指印,我那个心疼啊,真恨不得挨揍的是自己!

打孩子始终是种无能的表现,亦是我年轻时做得最鲁莽、最愚蠢、最没文化的一件事!以至于好多年后还记忆犹新,总想忘又忘不了,也不知该如何弥补?

中秋,带着温馨与欢乐在万家团圆的祝福声中如期而至,它一下让我联想起当年雪儿企盼我去沙市看她的情形,不免顿生感慨!由于我的疏忽,让她那本寄予厚望的“团聚之夜”无意间变成了我的终身遗憾……现在虽不可同日而语,却该轮到我“望穿秋水”了。

因为这天恰好是星期天,影视厅的放映场次高忙不过来,我便去机房连顶了两场。又因为雪儿单位有客,下了班我特意跟女儿上街买菜烧火,想等她晚上回来一块儿吃顿团圆饭。

饭做好了,下班时间也过去了大半个钟头,雪儿还没有回家。

正在做作业的小甜恬可能是饿了,时不时的从房里跑出来看看时钟、望望窗外、再瞅瞅桌上的饭菜……

“等妈妈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看到围着桌子绕了好几圈的女儿,我虽于心不忍、却还惦记着雪儿,只好对她说:“要不……你先吃一点点我们再等妈妈,好啵?”

“还是……等妈妈一起吃吧!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懂事的女儿知道我有等她妈妈的习惯,无论如何也不肯先吃!

等家人一起吃饭是我们家的传统,一是因为与家人同吃会有有家的感觉,很温馨;二是被等的人知道有家人在等,不会在外面耽搁太久;三是人人都会有爱家人和被家人爱的感觉!对于成长中的孩子来说,还能从小养成善良、友爱和关心他人的好品行。

可今天,左等右等总也不见雪儿身影,担心饿坏了女儿,我只好去叩她的BP机……过了好一会雪儿才回话,连句解释都没有,只说还在等客人,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要我们先吃。

我一听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一股无名火也直在脑门窜:早说呀!本想在电话里就埋怨几句,可一想有何用呢?顶多出口气,人还是回不了!只得耐住性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边跟女儿小声嘀咕、一边把饭菜给她预留在锅里……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亲身感受着露浓花幽、寂寥清冷的月圆之夜,默默回望初恋时节这个曾经让我们馨香祷祝、顶礼膜拜的“快乐小家”,雪儿那充满柔情蜜意的娓娓之音还犹在耳边缭绕……然而却怎么也不能令我抑郁失望的心感到一丝一毫地宽慰!

年年秋月明如镜/岁岁星夜叹离情/愁云片片遮不住/凄风阵阵嘲孤影//

在貌合心离、并不和睦的婚姻关系中,人若不善于换位和理智,不懂得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寻求答案,往往会一条路走到黑,掉进自己制造的痛苦里出不来。

每当雪儿不在身边,每当心情无法平静,每当走不出生活的烦恼与困扰,我便会想东想西、怨天尤人,结果绕来绕去又把自己绕回到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境地!一次次纠结于家庭琐事的孰是孰非,一次次纠缠于情感生活的恩恩怨怨,一次又一次在患得患失中为自己虚构一幅幅未来生活的假象,却总也摆不脱对无奈现实的诅咒和围城之外的向往……

云飘飘/梦渺渺/世间迷情知多少/尘缘依旧在/何处觅芳草//

那似有若无的美好憧憬,那朦朦胧胧的幸福幻象,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开启理想未来的航船呢?

爱情,不是寻找共同点,而是要学会尊重不同点。

一行禅师在《终止你内心的暴力》一书中写道:夫妻必须尊重彼此,因为尊重是爱的基础。当你不能保持对另一个人尊重的时候,你就开始失去了你的爱。

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与雪儿的婚姻缺少幸福感的缘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导致我们夫妻面和心不和的原因,但我却有理由相信:它应该就是这些年我们争来斗去、矛盾一直不能平息的症结所在。

面对令人堪忧的婚姻现实,我常常会感到情感的危机正一步步向我逼近,有时甚至对这段姻缘的“前因后果”也有诸多疑虑!然而雪儿的工作并没有因为我的激烈反应和冷战交错受到影响,并没因为我沉溺于“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幻情而有所收敛,她那一根筋似的思维、情绪与态度也没作任何改变。无能为力的我只得选择放弃抗争,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都说放弃是遍历归来的路,是重登旅程的路,是对过去诱发深思的路,也是对未来满怀憧憬的路!而此时的我确已不敢再对雪儿抱多少希冀和幻想,尽管两人之间的爱还在、情犹存,却也只能让伤透的心伴随着轮回的四季进入冰冷的严冬。

人常说“十年一梦”,难道真的到了该醒悟的时候吗?既然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又何苦相互为难?与其同床异梦又何必这般执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各有志,随她去吧!消除心中的一切欲望和幻想,只当她不是我的爱人。

“温柔”“顺从”是我梦寐以求的伴侣,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更无法容忍“墙里开花墙外香”。我身边需要的是一位知心知意、常伴左右的“她”。

或许,我正走着一条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结局而又危机四伏、充满艰辛的路……尽人事,听天命,靠运气罢!万事皆有“缘”。

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

以我跟雪儿从爱恋风波中一路走来奠定的感情基础,经过这么些年磨合适应,本不该再有那么多是非曲直与烦恼,日子也应该过得红红火火、越来越有盼头!可不知为什么还是免不了争执斗气、互不包容?总也摆不脱愤慨、不满、失望、猜疑等负面情绪的袭扰,有时甚至连相互间的亲密亲昵也似成了彼此要求索取的手段,以致为之倾情拥有的家也陷入了风雨飘摇的漩涡……

其实,在充满矛盾纠结的婚姻大厦里,爱情并不会一帆风顺也不可能完美无缺!爱人之间原本就是相互依存、相对独立的个体,感情也应该成为互相激励、共同成长的动力,既不能让它变成一种生活的桎梏、亦不能成为单方面的享受或痛苦占有。

平心而论,我与雪儿本该幸福的婚姻远没有预想中那么和谐美满,除去她的任性、我的偏执,其根源或许还在于我的狭隘自私和对她的不放心、不放手!由于太看重情感,太注重得失,太在乎于她,虽拿得起、却放不下,所以一直都不能做到心胸宽阔、襟怀坦荡,不能消除内心的种种疑虑和猜忌,不能摆脱浮躁焦虑的心态、放下无用的忧虑和烦恼。因此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经营,也无论怎样谨小慎微地维护,都不敢说会不会出意外?

直到有一回,我有幸看到一则《妒妇问禅》的小故事,这才明白这种自私的爱有多大危害;这才领悟到信任对于婚姻有多么重要,封闭怅然的心也才逐渐开始敞亮起来:

一个妒妇来到弘光法师的面前,向大师诉说了自己的苦恼。

妒妇说:“很多年来,我一直怀疑丈夫有外遇。然而在漫长的岁月里,我却没有找到丈夫外遇的证据。因此,每天都忐忑不安。”

大师问:“你为什么会怀疑自己的丈夫呢?”

妒妇说:“当初和丈夫结为连理的时候,丈夫还是个穷光蛋,我是因为看中了丈夫的人品和能力才嫁给了他。可是今天的丈夫功成名就,事业上如日中天,为人豪爽大方,自然会成为众多女性的追求对象。而我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魅力大减了。”

“女人找对象就像买股票,”妒妇说,“你买到了垃圾股,心里非常沮丧;然而一旦买到了绩优股,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可靠的东西。”

弘光法师沉思了一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在展示给这个女人看了之后,弘光法师拿起了一把刀子,开始给苹果削皮。

大师说:“这是一个好苹果,可是我怀疑这个苹果里面有虫子。”说着,大师开始一圈圈地把苹果的果肉削掉。大师一边削,一边说:“你看,我花了这么大心思寻找虫子,越是找不到,心里越急躁,削苹果的速度也就越快。”

妒妇一边听一边点头,一直到最后,这个女人发现大师的手掌中只剩下了一个干巴巴的果核。

大师笑了。他说:“你看,多么美好的东西,因为怀疑它有虫子,我一圈圈地削,削到最后,我们终于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好苹果。所谓虫子,其实是不存在的。可是等我们明白的时候,苹果已经没有了,最终只能剩下一个干巴巴的果核。”

爱,是付出,是包容,是忍让,是放弃原有的固执、狭隘和偏见!

为了在婚姻逆境中保全这个用心血凝成的家,我开始尝试找回对雪儿的信任与自信。一边勉强自己笼络雪儿,一边苦口婆心劝说开导,想唤醒她对我、对这个家的爱心和责任感!可当一切努力总是看不到光明前景,那处在迷情边缘的幽径便会被看作通往明天的大道,那好不容易驱散的忧怨愁云,又会重新笼罩在彷徨的心灵。

《冰雪恋》因为有了你/春天才格外美丽/因为有了你/岁月才不再孤寂/因为有了你/才有了/温馨的花蕊/缠绵的细雨//我不知道/假如那蕴含的生机/在寒意中默然隐去/这难言的愁绪/会不会遥遥无期//

不是我要把思想开小差的原因归咎于雪儿对我的冷落;也不全是因为害怕孤独守望空虚落寞的日子,虽然这的的确确是我幻想逃离围城找回幸福憧憬的初衷,但如果没有她遇事一意孤行,既不听劝又油盐不进的强硬态度;如果没有那些令人无法容忍的烦心事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地发生……或许我并不至于一次次钻进虚渺情感的死胡同,并不会陷入一意孤行的无尽幻想中!

虽然我也明白:感情里总有分分合合,生命里总有来来去去,许多时候风雨不是天象而是锤炼,沧桑不是无奈而是襟怀。若能以一种洒脱的姿态放手、一份微笑的心境达观,浅浅喜欢,静静地爱;深深思索,淡淡释怀,便能跳出令人困惑的烦恼走进新的生活。

然而婚姻之约毕竟没那么简单,不似普通感情那么纯粹,它不仅把两个人的感情融入了血脉,更承载着家庭的责任、义务和未来!何况婚姻关系的存续和感情的发展也并不会遵从个人愿望,不能仅靠单方面的付出与包容来维系,还需双方悉心经营和持续不断地共同努力。这也使得我在每每陷入婚姻僵局、试图转移情感之际,无论对雪儿还是紫馨都既放不下、又舍不得、还忘不了,不得不千思万虑、穷思极想,战战兢兢地游走于围城边缘……

《祝福》睁开眼是你娇美的倩影/闭上眼是我梦寐的情愫/每一次陶醉在温馨的港湾/我多想/多想留住岁月的脚步//一朵朵芬芳的玫瑰/在为你虔诚祈祷/一枝枝圣洁的百合/在向你深情倾诉/当那满天星编织的思念/在为你的青春默默守护/你能否/感悟到我最真心的祝福//愿我生命的每一天/都能带给你快乐和幸福//

雪儿的生日,在悠然弥漫的璇花中飘然而至!

这是她青春岁月迎来的三十二岁生日,亦是婚后我给她过的第十个生日。尽管婚姻的旅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尽管生活的天空还伴有阴影和乌云,但我却仍似那么快乐地为她祝福,仍是那么精心地为她挑选礼物——一朵镶嵌在水晶中的玫瑰,只愿她能永远成为我生命中的那朵鲜花,只不过还要掩饰内心的沮丧和愁苦。

撷来天宫圣洁的花魂/吻开梦中温馨的初春/多少回默默无语地祈祷/在冰与雪的恋情中延伸//

再有两个多月,是我和雪儿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锡婚,婚姻应该像锡器般柔韧不易破碎!可我总在想:日子都过得不踏实,这样的“锡器”也未必会结实?所以对未来生活的前景并不敢盲目乐观。

(阮郎归)十年围城觅春梦/墙外花正红/相思无缘醉成蛹/不肯过江东//一半爱一半怨/夜长霜更浓/心似流云情若风/梦醒万事空//

激情之泉无死水,害怕失去也是爱。

我祈祷着春天的归来,祈盼着春光的柔暖,好想在瑟瑟寒风中把所有的欲望全都坚壁起来,把残酷的现实幽禁在岁月的长河里让它永远成为过去,走出心灵的纠结与迷茫!

数载相思只缘梦/几度燃情夕阳红/花自飘零水自流/何苦烟雨围城中//

偶尔,我也会在满是冀盼与无奈的思绪里翻一翻沉淀在记忆中的点点滴滴,用心去品味那流水般的幸福和解不开的困惑情缘。期待着将来的某一天,还能沿着心底这条崎岖荒芜的幽径去寻觅不愿失落、却又不知能不能找回来的玫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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