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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 31 节 出水芙蓉(上)

欧洲伟大的古典主义音乐天才莫扎特说:为升进天国而拼搏,当然是壮丽的,崇高的,但是活在这可爱的尘世同样是美好无比。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做人吧!

我自知是天底下无数凡人中最普通、最普通的一个,既无过人的长相才华,亦无吹牛拍马的三寸不烂之舌,岂敢奢望出人头地、升官发财?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那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连追带哄、幸运娶到了一位纯洁得未经世事而又美丽至极的妻子,并且生下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宝贝女儿,这便是我今生今世拥有的无价之宝!

为此我常常沾沾自喜,虔敬祈祷,企盼着一家人能够相亲相爱、平平安安,过上衣食无忧的平民生活。

年近三十,事业才刚刚开始,小日子过得虽谈不上富裕、但也还算安稳,于我来说这既是崭新生活的开端,也孕育着美好未来的梦想……不过,雪儿对此似乎并不满足,她所期盼憧憬的人生、包括对幸福的理解和追求或许都与我不同!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伴侣并不似想像中那么普通平凡,并不是那种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的女孩儿,便隐约感到情感的危机或正向我袭来……

雪儿单纯而不无知、矜持而不拘谨、睿智而不傲慢、真挚而不呆板、热情而不招摇、娇羞而不造作、浪漫而不轻浮、温柔而不盲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澈见底却又捉摸不透的气息,让人得不到时心仪渴望、百般牵肠挂肚;一旦拥有又心生忐忑、唯恐失去!不知道如何相处爱情才能长久?不知该怎样生活家庭才算美满?

拥有独特人格魅力的雪儿,性格也极具挑战性,她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平庸”、永远也找不到“懈怠”。为了实现心中的愿望,她会不惜代价努力拼搏,坚定不移地走向成功!

而与其志向有着天壤之别的我却很难苟同且没法接受,尤其是不愿她为了所谓的功利目标加重身心负担,更不愿她用太大的代价去换取过于虚渺的东西。依我之见:能守着娇妻家人过上快快乐乐的安稳日子,老老实实吃碗安逸饭就是最大的满足!

正是由于这种南辕北辙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生活理念不断左右着我俩各自的思维,而“思维决定命运”的逻辑又注定了我们原本恩爱甜蜜的婚姻旅程必将充斥无可逃避的泥泞风雨,当然也就注定了我在窘迫失意的人生迷途上会变得五心不定、六神无主、跌跌撞撞,以至于一次次面临难以逾越的红尘情坎……

要说幸运,这几年最幸运的当属雪儿,虽然一路走来相当不易!

由于性情活跃,多才多艺,工作认真负责,当然也有人长得出类拔萃的缘故,进发行室不久她便承担了为单位业务宣传义务录音播音任务。在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专业人才十分匮乏的年代,这一吃亏不讨好的业余活动被她做得有声有色、声名鹊起,逐渐显露出超群的才干和潜质,并不亚于一颗璀璨的新星在夜幕的一角冉冉升起。

尔后,她又多次参加全省邮电系统组织的劳模巡回演讲比赛,在省内各地市州也逐渐小有了名气!从而为她实现远大的理想和抱负铺就了一条“骑虎难下”的打拼之路……

冰心老师说:“成功的花,人们只惊艳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就像看似风光无限、令人羡慕,实则负重前行、如履薄冰的雪儿,一生淡泊名利、不计得失、勤勤恳恳、忙忙碌碌,最美丽的不是拥有砖石般坚硬闪亮的外壳,而是风吹雨打岁月煎熬的逆风人生。

雪儿生性开朗活泼、能歌善舞,身形亦出落得非常完美,在各种文艺赛事中既为单位争得了荣誉、又获得了上级部门和大家的嘉许,从崭露头角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她那被压抑太久的表现欲和迅速膨胀的事业心也如沐春风、渐入佳境……但凡局里有什么抛头露面的重大活动,没有哪一次少得了她。

那段时期只要提起邮电局,几乎没人不知道雪儿的,可谓是风生水起、红极一时!以至于二十多年后,当她偶然下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去走访基层,竟还有素不相识的村民把她给认了出来,说是因为当年看过她的演出,足见印象之深刻。

美貌是推荐信,善良是信用卡!品貌兼优、才华横溢的雪儿很快受到了领导的赏识和器重。先是借调到总务科负责接待工作,随后又正式担任了总务会计,身份一下子由生产岗位变成了行政管理。

没多久,恰逢市里的万门程控项目上马,这既是荆漳邮电事业发展的一块里程碑、也是全市人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自然少不了上联下络、迎来送往!而身处关键岗位的雪儿更是全力以赴、风头出尽,就连电视台也几度打她的主意……

开始我还为之挺高兴的,雪儿也觉得有了奔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生活方式的逐渐变迁,我越来越感到不对劲,思想包袱也越来越重!虽说她只是一个总务会计,却挑着全局上下应酬的担子,除了接待纷至沓来的客人不说,更有数不清的杂役、做不完的事情,几乎侵占了所有休息时间,当然也就扰乱了我们正常的家庭生活。

尤其令我反感和不能容忍的是,单位领导丝毫不顾及职工及家人的感受,借工作之名陪客的名目花样越来越多、越来越频,常常使我为雪儿的身体和安全心惊胆颤、坐立不安!而这种让人欢喜让人忧的紊乱生活,不仅没让我感受到家的温馨与快乐,反而离期待的幸福指数也越来越远……

“中午回不回来吃饭?”知道雪儿工作起来无准星,每次出门前我都要掏掏她的底。

“可能……回不来吧!”

“又来客呀?”

“还不是昨天的。”

“还没走?”我心里一紧,意识到今天可能又完了:“那……下午回来吃啵?”

“不晓得……要是到了下班时间还没回、就是不回来啦。”

我听着有些不爽,又不好多问,便带着埋怨的口吻嘀咕:“都好几天没在家吃饭了……晚上早一点回来啊——我等你!”

与雪儿生活这几年,我养成了“贪伴”的习惯:吃饭,她不回来我是绝不肯先吃的;睡觉,她不回家我是绝不会先睡的,除非说好不回来或是出差,否则就会一直等……

“晓得的!”雪儿嘟嘟嘴,伸手接过我递过的手提包。

“……”我也撇了撇嘴,却又做声不得!打开门一直把她送到走廊的拐角处,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才转身回屋。

这些天雪儿连续接待了好几批客人,有省里的、市里的,还有局里邀请的,忙得团团转!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家。我虽有一肚子怨气,可一想到她工作那么忙,身体那么累,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只能勉强忍住,也不想因此耽误她的前程。

今天好不容易盼个星期天,恰逢周末倒班下午还能休息会儿!

本想约她陪女儿一起出去逛逛街,买点必需的生活用品,却不知她又要忙到什么时候?

“怎么又这么晚?天天这样怎么受得了?唉……”看见雪儿满脸倦容的出现在门口,一股怜悯的暖流穿过我的心扉……霎时净化了轻浮气躁的情绪,不由唤起了内心的柔软,既心疼、又无奈!有心不埋怨,还是没忍住:“昨晚搞到十一二点,今早爬起来就跑,现在又快转钟啦!身体还要不要啊?你们领导也真是的,都这么多天了,也不晓得找个人替换一下……”

雪儿摆摆手没说话,径直朝床头走去,我知道她很困顿,赶紧帮她接过手提包:“蛮累吧?要不你先稍微躺一下下,我去端水过来就在这里洗。”

雪儿懒懒地“嗯”了声,和衣倒在床上……那软绵绵地模样就像散了架似的瘫在那儿,让我都不忍多看一眼!

“雪、雪儿——来……乖,洗了再睡。”我端来洗水拧好毛巾扶起她,一边用手支撑着她疲倦的身躯、一边小声嘀咕:“一顿饭怎么就吃到这个时候?是不是又闹酒啦?”

“……”雪儿欲言又止,伸手要接毛巾。

“算啦,还是我帮你洗吧——”看她一副可怜相,我真不忍心再责备。其实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酒?每次都喝多少?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怕她伤了身子!

“好时候睡的?”雪儿迟疑地缩回手来,侧身望望睡梦中的女儿,给她掖了掖被子。

“噢,我们回来……大概十点半左右吧!等你没等到,玩了不多会儿她就睡着啦。”我一边替雪儿擦脸、一边问:“厨房里给你留的还有饭,想不想吃点儿?”

我知道她也十分辛苦,要把客人酒陪好,自己根本吃不饱!所以每次都要专门弄点饭菜给她热在锅里,如果能回来得稍微早一点,多少都会吃几口。

“恩~~~嗯,我就想睡……”雪儿带着撒娇的口吻怏怏地朝枕边歪去……

“吃一点吧!我这就去弄——蛮快。”帮她洗完脚我端起瓷盆:“明天多睡会儿。”

“明天?明天还得早起!过了早客人才走……”雪儿奋力睁开打架的眼皮小声嘟囔。

“那你先躺会儿,别着凉了——”我一把扯过被单搭在她腰际:“马上就好!”

厨房是和别人共用的,在与之相连的另一栋楼上。待我叮咛哐啷一阵忙碌端过来,已经不忍再吵醒她了……

生活是一种习惯!无论顺境也好、逆境也罢,习惯了,就好了。

工作干的顺水顺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时间一久雪儿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应酬,心也就渐渐没放在家里,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恨不得一步登天、一下子出人头地!无意中便忽略了我和孩子的感受,忽视了一个妻子对家庭、对丈夫应尽的基本义务。

正值青春年华的我,毕竟有自己的人生观和幸福感,对事业家庭也都有着殷殷企盼,不愿接受雪儿那惟命是从、逆来顺受的思维模式,也不肯适应她那没时没点、没完没了的工作性质,打乱了正常生活节奏不说,还让我俩失去了宝贵的交流机会,从而影响了彼此的心态和感情。特别是节假日,我本来就忙,而她又说走就走,连孩子也没法照顾,一家人休息都很难凑到一块儿!

这种状况一多,我便不再那么有耐心,一旦冲动起来就会寻机发泄心中的不满,抱怨她只要工作不顾家、对我也没过去那么体贴!目的是想婉转地告诉她:工作不要太拼命,要留点时间和精力陪伴家人。可雪儿根本不予理会,反觉得我对她不体谅、不关心、不支持,一来二去免不了口舌之争,两人之间也就渐渐产生了一些隔阂。

在这种Hold不住的情形下,我每天除了操心工作、孩子和家务,满脑子浑浑噩噩想得全都是雪儿,想着怎样才能摆脱内心的担忧和烦恼;想着怎样才能把她的心思重新拉回到家里,尤其是原本和谐规律的夫妻生活,也在她繁重的工作压力和我喋喋不休地唠叨下变得有名无实、渐行渐远,这就使我常常心存抱怨,更为焦虑不满!然而令我万万没料到的是,那些掩隐在幸福光环下一浪高过一浪的人生憧憬与希冀,也在现实生活中被雪儿一波盖过一波的工作热情和日趋冷淡的身心欲求无可救药地拍死在冰凉无望的沙滩上……

爱情,是一对男女基于一定社会基础和共同生活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的相互倾慕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一种强烈、纯真、专一的感情。而性爱、理想和责任,又是构成爱情的三个基本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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