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长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手下居然会爆发叛乱,而且是最莫名其妙的那种。
说到叛乱,这种事情一般要凑齐两项要素才会发生,一是长期积攒的矛盾与不满,二是一个激烈的导火索。
自恃实力超群,外加每天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骑士长一向认为,在他手下绝不会爆发叛乱。
他的驻地在风暴关卡前的一片废墟里,这片废墟坐落在贯穿宁姆格福的大道西段,再向西便是风暴关卡,由重兵把守着,因为那是通往史东威尔城的唯一通道。
关卡前废墟则远非什么要害之处,葛瑞克手下的兵力大多收缩在史东威尔城内,最远也就是风暴关卡而已,在风暴山丘以东的广大区域散布着零落的营地或关卡,但它们与城内已经断绝联系,在各地贵族的领地包围中成了一座座孤岛。
骑士长心里很清楚,这样下去只有死这一条路,他倒不担心被谁杀死,宁姆格福平静得要命,因为尚存于世的只有那些不成气候的贵族们,他们全都龟缩在城堡当中,连自己的领地都无法控制。所有人都在慢慢死去,宁姆格福没有战争。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被派出去巡逻的士兵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回归交接,整整晚了两个小时后,那群没骨头的家伙才从树林那边走了过来,骑士长正待呵斥,却看到他们全都拎着武器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杀向营地这边,或者应该说,只有领头的那两个人气势汹汹,其他人只是跟着而已。
而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手下的士兵。
骑士长看的明明白白,那些参与叛乱的家伙一个个都十分犹豫,甚至有人看起来都快要晕过去了,他们的脑袋上还有不少刚被揍出来的包,这几个叛徒,看来是被褪色者们威胁来反抗自己的。
也难怪,就凭他们的胆量怎么可能搞起叛乱来呢。
虽然一向不怎么在乎手下这群人,不过他对他们的水准可是清楚得很。
“你们几个,”骑士长恶狠狠地威胁道,“等我解决了这两个下贱的褪色者,就把你们送回城里,庆幸吧,你们可以成为第一批变成接肢素材的士兵。”
要问骑士长对于叛乱的态度,那当然是零容忍,杀无赦,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他自己也很清楚,甚至比他的手下们更清楚,葛瑞克已经抛弃了他们,这个领主并不值得他们追随。
但那又如何呢,葛瑞克是黄金一族的后裔,是宁姆格福的正统,还是大卢恩的持有者,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葛瑞克都远远超过他们这些人。
而他又正好是骑士长在内的所有人最开始所追随的领主,就现在的情况,不站他还能站谁?
就算是被抛弃了,骑士长也得留在原地,等着奇迹发生,葛瑞克如闪电般归来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回到黄金树脚了,这就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为了使这个梦实现的概率不至于变得更低,他不可能允许任何试图挑战这脆弱秩序的人。
骑士长一摆手,营地里还能行动的士兵们十分惶恐地举着武器凑到一起,同僚的突然叛变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说得好像你还能联系得上城里的人一样。”
骑士长的威胁似乎并不管用,那个最先被策反的士兵马上怼了回去。
“谁在乎,反正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是死!”
“没错,拼一把至少比留在这里慢慢发疯要强!”
对士兵们来说,那些因为失去意识而变成行尸走肉,最后沉溺在麻木和痛苦中生不如死的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谁知道我们失去意识之后会被拿去干什么?”
“你拼死拼活给他卖命,说不定也会变成接肢!”
说到史东威尔城,那个怪物般阴森诡异的形象更是始终笼罩在众人心中。
“谁跟你们说的这些混账话?”骑士长暴怒,大喝道,“根本没有那种事情,葛瑞克大人始终关心我们!你们这是一派胡言!一派——”
“去你的,我们又不是傻子!”
“都多少天没有见到城里来的人了,当我们都是蠢货亚人吗?”
“葛瑞克已经抛弃我们了!你又能好到哪去?”
也许是他的话触动了众人,本来情绪很是低落的几个叛军纷纷大喊,就连举着武器在一旁等待开战的营地士兵们都有些军心动摇。
很显然,一直以来积累的矛盾快要被点燃了,骑士长苦心维持的秩序其实不过是一场空,葛瑞克的权力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普通的士兵们可不像他那样满心执念,这场苦迭塔能否成功,只剩下最后的问题。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两边的头领究竟谁能打赢谁。
作为叛乱方的代表,鸠摩拳擦掌地走了出来。
骑士长不满地环顾四周,当他看到周围的那群家伙全都没有要出战的意思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等把这个家伙解决之后,全都要你们好看。
至于眼前的这个对手,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反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褪色者而已,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群士兵煽动起来的,但就凭这身装备他又能如何呢?
两人走到空地上无言地对视,鸠只有那身可怜的盔甲,相比之下,骑士长的装备要好得多。和士兵们一样,骑士长的铠甲上也覆盖着绣有大树与野兽纹章的短袍,而除了防护结构的升级以外,还有一点不同,就在于左胸前的小盾上绘有双头战斧的纹章,这是黄金一族的象征。
骑士长心怀着轻蔑,将盾牌在地上一砸作为开战的信号,手中长枪已经飞快地戳了出去。
鸠的手中甚至连盾牌都没有,就凭这身盔甲,挨上一枪之后很难不被洞穿。
然而长枪向他刺来的时候,他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围观的士兵们心下一紧:难不成这家伙这就要被拿下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站在原地的鸠居然毫发无损。
因为那杆长枪……根本就扎不中他,或者说,长枪的枪尖仅仅差上半分就能刺中他了,可惜的是这一枪刺出之后,距离就已经无法调整。
或许是意外吧,骑士长一击未中,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停手,他将枪收回,看准了敌人心口的位置,紧接着就刺出了第二枪。
为了避免再发生刚才那样尴尬的事情,他还向前踏了一步。
然后鸠就……在地上打了个滚。
当他从地上满身尘土地站起来的时候,骑士长尴尬地发现,这一枪又空了。
拎着那杆频频落空的长枪,骑士长脑袋都快气炸了。
他怎么滚得那么快??
他怎么穿着那一身盔甲在地上打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