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村。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村子里枯黄的大地上,斑驳陆离。
枯黄的树木,掩映着一排排小木屋,约莫有三四十个。
只是小屋都显着衰朽的景象,木材是虫蛀,而且旧到有些发灰。许多屋顶像一面筛。
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其间只有几枝横档,彷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样。
“二狗子,太阳都快落山了,你个瓜娃子还在外面耍,也不知道帮家里做些活计,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一个约莫四十左右有些干瘦的妇人,脸上已有一些细碎的皱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很有神。
站在村口的土坡上拽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声训斥,她身着简单的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裙没有任何装饰,裙边都已经磨得开了花,腰间上有两三个补丁,缝的很细致,甚至裙边有些许开线的地方都被细心的补好了。
她边说边拍着二狗子的布衫和裤子,将灰尘击打出来。一个不防,灰尘满面,呛的自己直打喷嚏,使得她本来就不好看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二狗子的布衫打着好些个补丁,裤子也已经烂的不成样子,裤脚已经散了线,长裤已经吊到了脚踝上边,甚至显然已经穿过很久了,脚上穿着一双旧草鞋,尚且不能全部包住脚趾。
“桂花婶,您又在教训二狗子呢,别气坏了身子,要我说,二狗子这娃打小就聪明,小小年纪还孝顺的很,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您和二愣子他爹就等着享清福吧。”
这时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左肩挎着弓箭,腰间别着用破布袋做成的箭袋,后背背着一个竹篓的少年迎面走来,满脸笑意的开口道。
“哪有哪有,成哥儿,二狗子这瓜娃子要有你说的那么好就好了,婶子我不求太多,二狗子将来若是能娶个好生养的,给我生个孙子,延续我们家的香火,我和他爹也就没白活。”
桂花婶嘴上说着自家孩子不争气,实际上本来因二狗子贪玩满面怒容的她,瞬间变了一副神色,笑意盈盈,眉毛挑动,嘴角的上扬怎么也压不住。
似是想到了什么,桂花婶忽的收起了笑意,神情变得有些严肃:“成哥儿,我家那口子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每次进山我总是担心我家那口子,整日提心吊胆的。”
成哥儿紧了紧身上的竹篓,笑着开口道:“放心吧,桂花婶,王二叔好着呢。”
桂花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无意间瞥了一眼竹篓,只见里面除了一把猎刀什么都没有,脸上浮现一抹担忧:“成哥儿,这次进山还是没什么收获吗。”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沮丧之色,郁闷的摇了摇头。
哎,多好的娃子,那无福的父母早早地去了,也再没别的亲人了,这两年光景不好,小小年纪可怎么活呀,不过自己家比成哥儿家也强不了多少,哪有资格可怜别人。
这娃从前就不爱说话,性子闷的不行,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不过一年多前落水救回来之后,性子变得好多了,许是生死面前走了一遭,转了性子。
用读书人的说法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悟,对对,是开悟,都说开悟之后人就会变得厉害,这娃以后想来会是个有福分的。
此时,少年成哥儿看到桂花婶看着他,时而面泛忧愁,时而面色凝重,时而慈祥和蔼,时而神采奕奕......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堪比变脸王。他自然不知道女人的脑补能力能有多强,内心戏能有多重,只道以为桂花婶要发癫了。吓得连忙向村子里走去。
虽走的匆忙,但还是不忘知会一声桂花婶:“桂花婶,您先忙,我走了,我先回家了啊。”
毕竟,人要有礼貌,前世的习惯今生也是忘不了的。
跑到一座破木屋前,辛成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后面,什么都没看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缓慢的推开了门,说是门,其实和门板也没区别,他都不敢用力推,生怕用的气力大了些,导致门板四分五裂。
门前的门槛都已经破烂不堪了,缺一块少一块。
一进门,辛成抬头看了看屋顶,屋顶是草棚,当看到棚顶东南角时,辛成身形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屋顶东南角,有一只蜘蛛在棚顶费力的编织者自己的家园,浑然不觉自己占了别人的地盘。
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了,才有蜘蛛在结网。当然是因为......辛成再次抬头望去,用手指了指西南角:“一只。”
又指了指东北角:“嗯,两只。”
最后看向东南角刚搬来的小兄弟:“三只。”
然后步履沉稳的走到家里的硬板床边,随即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舒服的呻吟出了声。这是家里唯一的一件家具,跟随这具身体多年,躺在这张并不怎么结实也并不够舒服的床上,辛成却是无比安心。
“孩儿他爹,今天有猎到了什么吗?”
“哎,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年景,越来越难了。”
听到木屋外的对话,辛成知道上山的村民陆续都回来了。
辛成睁开微闭的双眼,不知不觉想起来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