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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来，王行之可以说得上风尘仆仆。他赶回观月派不久，机缘巧合之下，听到方皓几人的消息。星夜兼程才赶到了这桂香山，总算是没有错过。

车厢之内，王行之冰冷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出手要人的准备，哪怕是那个灰色长袍的老者，哪怕是隐隐有些不敌，他还是会选择抽刀。

王行之双目似闭非闭，他努力从回忆中找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那个老人的故事。因为这十多年来，长安并无什么风云人物的出现。

良久之后，他才出言，试探问道：“那个灰袍老人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方皓微微摇了摇头，想到关键信息，急忙解释着说道，“他只是让我喊他昭老伯。”

再一次确认没有这个字眼的相关信息，王行之眉头紧蹙，却不再发一言。

见状，方皓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发出一声感慨道：“这长安城真是卧虎藏龙呀。”

“你们为何会招惹上天鹏帮？”王行之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朝着方皓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方皓双手一摊，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尽数道出。不同于之前对天鹏帮帮主的简短话语，这一次，车厢只有他们三人，方皓也没再有丝毫隐瞒。

故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几人误入天鹏帮与怜衣楼之间的争斗，在方皓的提议与主导之下，几个小娃娃闯了那怜衣楼，与怜衣楼楼主做了一场交易。进入寒衣十九巷之后，甚至还和天鹏帮铁羽堂的人动起手来。最后那燕云渊杀了铁羽堂不少人，若不是那武痴顾逢春出手，他们万万不会到此困境。

“方皓，你小子倒是好大的胆子。”王行之厉声喝道，眼神当中却是不吝啬赞美之意，“倒是将主意打到了怜衣楼的头上。”

“我也没有办法呀。王大叔。”方皓此时也有些后悔，他的笑容有些苦涩，长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我们选择逃跑，不说你可能找不到我们，那天鹏帮和怜衣楼两个大势力，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若是不利用好自己身在暗处这个优势，与那怜衣楼讨得些许本钱，怕是这条小命都白白丢了。”

静静听完这个故事，王行之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陷入这种困境，也未必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事实上，这已经是方皓能想到的最好处理方法。若是让方皓再做一次选择，他还是会如此选。不同的是，他在那铁羽堂提刀杀来的雨夜，会找那怜衣楼主讨要些人手，不至于让燕云渊孤身奋战。

可王行之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很快就想到了这出谋划的最关键处，摇了摇头，声音响亮说道：“话虽不错，可谎言终有被揭穿的那一刻，你这场闹剧闹得太大，到时候谁能替你收场？”

方皓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睛紧紧盯着一身戎装，杀意已经快要完全褪去的王行之。

王行之见状，也是一愣，怔怔问道：“便是我也在你计算之内？”

“其实我也没那般有底气。若是王大叔你再晚些，恐怕只有给我们几人收尸的份咯。不过，想着王大叔，你千辛万苦将清儿带到这长安城，清儿在你心中总还有些分量，你再如何狠心，不至于让清儿自生自灭。”

这份谋划实在说不上多么高明。因为越是高明的谋士，非必要时刻，越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险境。

方皓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能骗过那怜衣楼主，这一份算计人心的本事，王行之细细想来，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再一次确认这小家伙在自己面前没有扮猪吃老虎，王行之看向方皓的眼神，越发的喜悦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行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然后紧紧看着方皓的眼眸，不解问道，“若是我今天没有来，你会怎么办？”

“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说着，方皓抬头望着窗外，看着那道路旁的连绵绿树，越发拥挤的人群，淡然一笑，好似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后，也只能把我这条命给压上去了。”

少年并不会武功，没有踏上修行一道的资质，偏偏生就了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七巧心。手中底牌尽数打出，他竟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王行之知道此事自己已有不妥之处，面对方皓的行事，他也无从指摘，片刻之后，他略带歉意解释道：“当初我不辞而别，确实是有不得已之处。”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结果还不算太坏。我这不是还混了个天鹏帮的长老客卿么。”方皓背靠着车厢之中，双手托着后脑，好似毫不在意，淡然一笑说道。

“现在，只要我们能平安接回渊弟，那就真的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