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上午,站在老爸的墓碑前,季浩点起一根烟,放在碑沿上。
他对老爸其实没什么印象,那时候他才上幼儿园中班,不经常在家的爸爸,留给他的记忆并不深刻,随着这十多年过去,小时候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了。
只有回家看到相册上的照片,他才能想起爸爸长什么样。
他不知道老爸抽不抽烟,是老妈跟他说的。
老妈还说,原本在工厂里干活的两口子,因为他的出生,生活有些支不走。
于是两个人都辞了工,老妈专门在家带孩子,顺便帮着爷爷奶奶做点农活,老爸则是去了工地。
工地的活不好干,大家都知道,但对于学识不高的人来说,工厂打螺丝稳定轻松但钱不多,而工地只要有活肯干,拿的钱是工厂比不了的。
好景不长,工地塔吊出了问题,一捆钢筋掉下来戳死了两个人,不幸的,他老爸就是其中之一。
钱,是赔了不少。
但钱,是万恶之源。
大伯看着赔偿款眼红,爷爷奶奶在其言语迷惑下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还好,虽然老爸老妈都是农村人,但好歹出去打了几年工,知道有个东西叫法律,还有个职业叫律师。
老妈眼看着爷爷奶奶连他的抚养费也想一块要过去,本着宁愿让律师赚这个钱也不让他们多得一份的心思,原本的一家人终于在法庭上相见了。
那时候是06年,房价并不是很贵,与现在相比那更是相当便宜。
老妈抱着老爸的骨灰盒,背上背着他就到市里把钱拿去买了房。
老爸的骨灰盒,一直在新房子里供了好些年,是前几年才选了个不太贵的墓地给葬下去的。
十岁那年他为什么跑?
就是因为争赔偿款的时候他还小,算是什么都不懂,之前是和爷爷奶奶一块生活的,但那之后就一直分开,从感情上,他还是有些想爷爷奶奶的。
他想回去找爷爷奶奶,但老妈肯定是不干的,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四五年。
十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想着自己回老家去找爷爷奶奶,但他当时已经住在市区了,哪里能找到回农村的路,直接就走丢了,还是警察找了几个小时在他小学附近找到的。
老妈怕他再跑,便带着他回了一次老家。
然而,记忆中的爷爷奶奶早已不存在了,门没进得了不说,母子两人还挨了好一顿骂。
他那时虽然有些想爷爷奶奶,但老妈毕竟是一直跟着他一起生活养育他长大的,哪个感情好,根本就不用分辨,气得他当时就把爷爷奶奶给反骂了一顿。
这是捅了马蜂窝,老两口气得直骂野种,小杂种。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也没有再提起过老家任何人。
“老爸啊,其实我一直就挺不懂事的,老妈从二十七岁就一个人带着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生活,小时候班里同学有什么,我就跟着找她要什么,我一要她就给,你说,要不是我这坏毛病,你是不是早就入土为安了?
古人那个谁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肯定没想着死,但这几天的经历,确实让我感觉自己有了点变化。你去世快满十八年了,也不知道现代化地府的投胎还需不需要排队等十八年,总之你应该也快投胎转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