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峰闭着眼睛,躺在潇其蒽的怀里,听着这个昔日爱徒一声声呼喊他,可他闭着眼睛无动于衷。月上初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头,轻声道:“他没死呢。”
苏小铃几乎要绷不住了,扬起的嘴角死命的压住,她师父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收敛了半分。
潇其蒽收了声,看向她,刚要说什么,只见月上初一剑朝他挥过来,一只握着短刃的手被她挥剑砍断,在空中打了转落在众人眼前。
“咦~”苏小铃嫌弃的退了一步,生怕这东西滚到她脚边来。
付清峰已经失血过多晕厥了,就在方才,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想将潇其蒽一并击杀。都说人之将死,总有些善念留存,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要将这昔日爱徒斩杀于此。潇其蒽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方才的一切着实令他惊愕。
“这回他真死了。”月上初说。
随着这句话,全场满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玉剑宗的余孽也很快被制服,谁也没想到付清峰竟然这么弱,月上初几乎光是耗内力吃亏外,他竟是一点便宜都没吃到,还送了命。众人像是画本子里说好的一般,齐齐上前,有人大着胆子探了探他的鼻息,点头确认道:“确实死了。”
“现在该如何?”
“我们已经通知了附近的驻军和府衙,相信很快就会过来收拾残局。”顾怀之沉声说道。
很快,朝廷派了附近的驻兵接手了玉剑宗的矿场,被囚禁的附近青年也被放了出来,可惜,因为玉剑宗的原因,两年前他们就失去了家,好在朝廷设了安置点,每个人登记入册,等待后续安置。
令头的陆将军上前与月上初行了礼,并道:“玉剑宗涉嫌通敌叛国,其已经研究出了新的冶炼术,付清峰与番邦的合作要追溯到十年前。附近的村落早就被其渗透,但是两年前,他研究出了新的冶炼术,这个消息不知被谁透露出去招了灭门惨案。”
“不是番邦吗?”月上初问道。
陆将军摇了摇头,道:“那是一伙番邦的盗匪,有人雇佣他们这么做的。只能说,付清峰轻信那人,以为能换的金银财宝,没想到对方想黑吃黑。”
闻此,在场几人都皱着眉头,这算不算是因果报应,可这代价也太惨重了一些。
“那齐长老是谁所杀?还有那个弟子。”苏小铃追问道。
“此事,哎,断崖矿山之事付清峰很是小心,但也不免几个长老知晓。齐长老一直反对私有,规劝其他人上报朝廷,尤其是救了刘娘之后,他大约知晓了两年前宗门灭门的真正原因,愧对刘娘与死去的弟子们自尽的。”
“他是自尽的?这般死法?”
几乎所有人都同苏小铃一般的想法,简直不敢置信。
陆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断崖矿场找到了刘娘,她已经将事情的所有告知了我们,这件事潇其蒽也是知情者。齐长老将他所谋分别给两人留了信件,付清峰当时对他已警觉,几乎将他和刘娘囚禁在院中,他无法将事情真相告知世人。借着重启典礼,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用这桩看似杀人案件引人调查断崖一事。那个门内弟子就是察觉了这点,与其兄在清心崖探得这个秘密被付清峰所杀。”
“简直匪夷所思,就为了一个山矿?门内弟子百来人,就……”苏小铃震惊地抓着她师父的手,眼眶红的不知所措。
月上初只觉得心口闷,说不出一句话来。想起今日潇其蒽的一言一行,他承受的,是一生无法原谅的事。教导他人生,为人处事的师父,竟是个自私自利,罔顾他人性命的恶人,而在这二十来年的相处中,无形中,自己可能也是帮凶。她转身跑向玉剑宗的山门,去看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此时,他站在残阳里,落寞地像是老了十来岁。他弯着腰,对着每一个离去的门派众人鞠躬致歉,他的身后没有了宗门,也没有了亲人,可宗门带给他的罪孽往后恐怕他一人赎,这里早就没有了他热爱的师兄弟们。她终是没有忍住,看着他的背影落了泪。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他们合作擒了一个宵小,他持弓射箭,救了她的朋友,帮了她的忙,他英姿挺拔,意气风发,眉眼间皆是浩然正气。不过是一个转身,他们之间的命运发生了天地转变,他失去了挚爱的师兄弟们,她失去了至亲至爱,两年后的今天,他还在为那个满是血腥的晚上赎罪,她已经踏进江湖开始了新的生活。命运给予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如果可以选择,他往后的路又该往哪里走?
潇其蒽好似感受到了炙热的注视,转过身,看到了已经泪流满面的月上初,心中一紧。他的骄傲与狼狈被击得粉碎,混在一起被人踩了又踩的不堪画面全被她看见了。他握紧了拳头,不知如何面对。师父欠下的罪孽里,有一份还是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