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的醒了。
齐峰站起身来,朝着七星的方向继续走。在走到开阳的时候停下来,一边努力回忆刚才梦中的情景,一边试探着朝斜十字的方向走过去,刚走过去眼前偌大的一个架子就自动移开,一片阳光照进来。
齐峰感觉似乎好久没看到这么明媚的阳光了,以至于有点刺眼,不自觉拿手挡在眼前。
这就是小店的门,齐峰回过头向里看着,似乎是想要和谁道别,朝着里面摆了摆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壶和胸前的石头,眼神里有些兴奋又夹杂一丝遗憾,跨出门框。
出了小店他一直往前走,可怎么也走不到头。
完了,怕不是又有什么玄门暗道吧。齐峰正心想着,突然一只手拍在肩膀上,他有些紧张的缓缓回头。
“哎,你跑哪去了?一进古街你就不见人影了”原来是同事李鑫,听着熟悉的声音,齐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我就去身后巷子里的小店逛了逛”齐峰一边回答一边转身看向同事。
“后边巷子的小店?”同事一脸吃惊的指着身后蓝灰相间的石砖墙面。
齐峰也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墙说:“这是墙?”同事有些纳闷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拉长声音说“这是……墙”
“不对,不对!”齐峰摇着头说:“我刚从这里面出来,这里有一条深深的巷子,就是那种长长的道,你知道吧?就走到尽头是一家小店,那个小店特别奇怪。里面还有个长得像麻绳一样的小老头,那个老头也特别奇怪,刚开始……”齐峰说的情绪非常激动,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比划自己的所见所闻。
同事们此刻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外星生物在讲自己国家的奇闻轶事,一脸好奇,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别愣着,说句话呀!是不是不信?”
“嗯……”同事们摇着头异口同声道:“不信。”
“不信是吧?看这是我刚才从里面买的壶,不能有错吧,”齐峰抬手间,发现手里压根就没有任何东西。“我壶呢?壶呢?我明明出门时还专门拎在手里”,他着像魔似的低头疯狂找”。
突然间他冲向那面墙,同事以为他要撞墙,急忙拦住他说“我们是有点不相信你说的,那你也不至于撞墙吧?”
“我撞什么墙呀,我看看这面墙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哪里一按就会出来一条巷子”同事们面面相觑,有点无奈放开他。齐峰像只猴子似的蹦高窜低地乱摸墙面。
同事们在身后怀抱双手站成一排,要说刚才是听外星人胡言乱语,现在就是看精神病爬墙。
“为什么没有?到底怎么回事?”齐峰停下来,默默回忆刚才的见闻。
“齐峰,你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事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李鑫和同事们走上前问道
“幻觉?不可能啊,我……真真实实……”他压低声音,说着自己也好像没有底气了。
“齐峰,你知道吗?我刚看见你时,你目光呆滞一直在原地踏步,我是看了你好一会才上来拍了你的肩膀”李鑫说道,同事们也一同点头。
“难道,我……真出现幻觉了?”齐峰低语道。
“应该是太累了,你先回酒店好好睡一觉或许就好了。”
齐峰和同事们一起回酒店,到酒店门口时,齐峰扭了扭脖子,突然记起那块石头。他下意识地向胸膛摸去是那块石头。
“石头,石头,石头在。这是真的,这是我从店里拿出来的”齐峰激动地高声呼喊。准备要将石头拽出来给同事看。
同事们对于今天眼前这个“精神病”一样的同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他说见过吃人的树,也不会引起同事们的讨论了。
齐峰见同事们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也就没有再多说。但他心里暗暗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回到酒店齐峰也确实累了,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眼前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心里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确实是好多双眼睛盯着他。
原来是飞机的时间快到了,可是怎么都叫不起齐峰。
他们大伙正焦急地看着他时,齐峰却自己就坐了起来,他们一把扯起齐峰,拉起行李就往机场赶。
坐在飞机上齐峰才慢慢缓过神来,开始捋顺思路。他看着眼前的石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回到家后一连几天,齐峰都有点心神不宁。每晚睡觉都能梦到同一个地方——尧都,对就是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一片绿水青山中,循着一阵咯咯的笑声望去,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那里嬉戏玩耍。
往跟前走去,两个孩子竟长的一模一样。不过又明显不太一样,一个身材健硕,脸颊红润,一个却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能吹倒,脸颊没有一点血丝,仿佛从没见过太阳一样。
齐峰往两个小孩跟前走去,听见瘦小的孩子叫哥哥,而那个身材健硕的孩子一脸温暖看着他。瘦小的孩子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棵树说:“哥,你看”,哥哥循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颗枣树,红润的野枣儿挂满枝头。
“哥,我想要吃”,弟弟一脸渴望的看着哥哥。而哥哥的眼神显然有点为难,但是看着弟弟炙热的眼神,他犹豫了。思索许久之后,哥哥说:“你听话,就站在原地等我。我去树上给你摘,我不下来,你一定不能动,好吗?”
“嗯,咱可以拉勾盖章,我不听话就是小狗”
哥哥迅速跑向那颗不远处的枣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弟弟。到了枣树跟前,哥哥麻溜地爬上树,一边爬还一边张望着不远处的弟弟。树上的枣又大又红润,颜色鲜艳的能滴出血来。哥哥兜起衣服,往里放枣。弟弟兴奋地蹦跶着向哥哥招手。
空气中隐隐弥散出一种杀气和低低地喘吠声,一双双泛着绿光露出凶厉目光的眼睛正徐徐靠近那个幼小的身体。而他却全然不知,仍然兴奋地看着哥哥。
“跑,快跑”,哥哥转过头看向弟弟时看到了那一双双噬血的目光,他大声呼喊。弟弟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仍然一个劲的向哥哥招手。
直到哥哥的呼喊越来越凄厉时,弟弟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微弱的呼吸声,此时弟弟的心止不住地狂跳,他不敢动也不敢回头。一双哀求的眼神看向哥哥。
此时的哥哥,已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哽咽的咽喉已经发出不出声音。终于,弟弟还是转头看向身后。一排排尖锐的牙齿、一张张血盆大口、一双双凶厉的眼睛像盯着仇人一样直勾勾盯着他。
弟弟一下子吓摊在地,浑身打颤发抖“哥······”张开了嘴,却没喊出来。霎时间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齐煜······”哥哥一声大叫,从树上跌落下来。
整个狼群在这头狼的带领下,仰天长啸,声音凄惨哀悯。狼群看着不远处跌落的哥哥,眼神里满是落寞。
头狼缓缓低下头去,嗅了嗅地上的鲜血,一阵长舒的呼吸后,抬头眺望远处的一堆石头,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与决绝。它耷拉下脑袋,漠然的转过身离去。身后的狼一阵长啸,也随着离开。
哥哥从树上掉下来,头刚好撞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昏了过去。
这些年齐峰与母亲一直心里有块疙瘩,两人心照不宣,可是他始终觉得心口难受。尤其近几日每每梦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每每醒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再也忍不住了,今天母亲没在家。齐峰走近母亲卧室的衣柜前,拉开了那扇门。
齐峰知道母亲的衣柜里有个抽屉,每次过年。母亲就会从里面拿出照片,一进卧室就是一天。齐峰也试探着问过母亲,只是每次触及到这件事,母亲的神情都极其严肃且露出抑制不住的悲伤,齐峰也就不再问了。
今天,齐峰再也忍不住了趁着母亲出去,齐峰溜进母亲的卧室,走近衣柜,在里面发现一个木匣子。
可惜,是上了锁的。
齐峰环顾四周,又看向衣柜,发现里面有一件男士的衣服,可那件衣服明显不是自己的,且款式和衣服料子看起来都非常旧。他抚摸着衣服,摸到衣服口袋时,感觉里面有东西。他有点惊喜……果然……。
他拿起木匣子,谨慎地向门外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进锁芯。
听着锁芯转动的声音,齐峰神情紧张,动作略显迟疑。他定了定神缓缓打开那只木匣子。
匣子最上层赫然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还有一个英俊魁梧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照片中的女人笑容明媚,眉目间依稀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齐峰看着照片不觉浑身颤抖,满脑子困惑。突然他听见,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那声音清脆,略显迟缓。
“妈,来了。”母亲打开门的一瞬间,齐峰站在门口稍显局促地说道。
“嗯……你在门口干嘛?”母亲看了齐峰一眼,一边说,一边弯身换鞋。
“我……我就转转”齐峰嘴里说着,身体跟着转起来。
母亲在换鞋的间隙斜眼看了一眼齐峰,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也没说。齐峰转着圈,就转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齐峰进了卧室,又立即转过身朝门走去,他拉开门的瞬间吓得一个激灵。母亲刚好站在他的门口。他和母亲四目相对,突然时间好像凝固了。
“你……紧张什么?”母亲终于开口问道。
“没……没我就是……就是突然口渴想喝水,嗯……我要去喝水。”齐峰说着躲过母亲的视线赶紧向茶几的方向走去,拿起杯子就咕嘟咕嘟的喝。
母亲径直走去了卧室,没有再说什么。
齐峰刚才几次欲和母亲问那张照片,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虽然心中有万分疑惑,可每次想到,以前问母亲爸爸呢?母亲要么满脸阴郁不开口,要么就是泪流满面甚至有时还会莫名的朝齐峰发火。
经过几次之后齐峰就再也不敢问了,这次也同样不敢,齐峰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齐峰回到卧室拿出刚才偷拍的那张照片,以及循着脑海里梦里的样子。将照片放到网上经过一些技术处理筛选比对后大致选定了几个地方。
他去母亲经常往来的邻居家里,拜托她们多和母亲来往,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也不定什么时间回来。所以希望邻居能多来家里和母亲说说话,串串门。
邻居们都很喜欢齐峰这个小伙子,人长得好看又机灵,小嘴也特别甜。经常来邻居家里串门还抢着干活,很招大家的喜欢。所以对于他的请求,邻居们乐意接受了。
齐峰和母亲道别之后,首先来到了汕夕这个地方。因为母亲以前不经意总是会提到这个地方并且好像很熟悉。
汕夕这个地方不大,地处西北以山林草原居多,前些年人口密度较大,但由于这里山林地多,国家提倡保护林地,所以没怎么开发。
这里年轻人也都出去外面务工了,留着的都是些老人,这里的面貌也似乎还是老样子。
齐峰去到汕夕后,来到了好几个和梦中相似的地方,但是都没什么收获。直到来到渝琅这个小山村他似乎有线索了,这里有位老人说见过照片中的男人。
老人戴一顶蓝灰色帽子,面容枯黄,又因牙齿全部脱落,两侧脸颊凹陷下去,眼窝也深陷入骨头里,一双灰黄的眼神却极有神。老人起身给齐峰倒水,他也起身去搀扶老人。
“不用,看着就剩一把骨头,但行动还用不着人”老人撇脸看向齐峰说道。
“哦,好!”齐峰略带尴尬又充满敬意的看着老人,坐回了板凳上。
老人一边倒水一边思索,慢悠悠的就说道了起来。
“我们这儿叫渝琅,其实这个“琅”就是这后山里‘狼的意思',现在好些人都已经不知道了。说着轻微地摇摇头接着说,前些年啊这后山上狼群特别多,人穷得叮当响,连啃树皮都是稀罕货,那你说这狼吃啥呢?就经常下山来村里头吃仅有的那两三只鸡,三五只下崽的母羊,一个活着的畜生都不放过。我们害怕这些畜生急了吃人,就请齐户去猎杀狼群”
“齐户?”齐峰疑惑的重复道。
“就是你照片上的男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个啥,反正大家都这么叫的”老人说。
“是这个齐吗?”齐峰有点激动一边说一边给老人拿手比划。
“我不认字,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字”老人慢慢悠悠的说道。
“您接着说”齐峰赶忙说道。
“这个齐户啊,一家子住在后山脚下。他们祖上世代是猎户,到他手里也是一脉相承的打猎好手。刚开始我们请齐户猎杀狼,他不干,同我们讲什么自然法则,适者生存……我们也听不懂是个啥子意思。直到后来村里真的有娃娃被狼给咬了,他这才同意。”
“他捕杀狼,村民们将狼皮拿到集市,那里有专门收购狼皮子的人,价钱给的极好。说是拿去给城里人做貂皮大衣去了,卖皮子的钱换成米面油分摊给村民们,那可真是救命的粮食啊。大家都非常感激齐户,每次给他家拿去粮食,他总是眼神哀怨的连人带粮全打发走了。
后来啊,好久没人看到齐户一家了,村里也见不到狼了,就连山里也很少看到狼了。有人说齐户一家自己偷着卖狼皮子去了,也有人说,齐户家里的娃好像让狼给咬死了,齐户一家搬走了,还有的说,是齐户让狼给咬死了。反正大家说的花样多的很。总之自那以后再没见过齐户一家。”
齐峰声音颤抖着问道:“那你知道齐户家里有几个小孩吗?”
“大概两个吧,他家里的娃我没见过。听人说,他家的娃是个怪胎。好像是双胞胎有一对连体心脏,还是说两个娃是连着长的。总之大家都没见过。就是接生的婆子在外面叨叨,传来传去,也没人能说清是个啥情况。”
“那你知道齐户以前住的地方吗?”
“那肯定知道,不过,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问这干啥?”
“我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听最初捡到我的人说,我怀里揣着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就是这张,至于信早就没有了。信中所写我的家大概就在这里……所以我千里迢迢是来寻根的。”
齐峰知道在古董店遇到的奇事没人会信的,与其解释半天被人当成神经病,倒不如这么说来的清楚。
老人斜眼仔细瞅了瞅齐峰,眼里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说:“要是他的孩子活着怕也是你这么大。”
齐峰随老人一路走到后山脚下,虽然人老脚步却利索的很。齐峰一路蒙头紧跟,突然老人停下脚步,齐峰没注意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老人身上。
“怎么不走了?“齐峰弯着腰喘着粗气,双手扶住膝盖说。
“就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半个钟头就到了。”
“哦,那不远了,我还能走。大爷要不您缓缓。”齐峰一边说一边拿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极目远眺。
“我的意思是,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想去就顺着这个方向走就行“老人说道。
“哎,别呀。这都走到家门口了,您不进去?”
“不去了,自从齐户消失后,我们也就不来这里了,好多年了——都不去了”老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齐峰见挽留不住,也就不再多说,只在身后说了句“谢谢您老,带路了。”
“脚底下注意安全”老人没有回头只从身后摆摆手喊道。
齐峰顺着方向一直往前走,大概也有半个小时了,可眼前依旧是一片荒草,丝毫看不见破旧房屋的踪迹。
齐峰忍不住开始心里犯嘀咕,这老人怕不是个骗子吧。那骗我什么呢?怕不是等我迷路要劫财吧?齐峰赶紧摸摸自己的兜,就一部手机还把充电器给弄丢了。齐峰接着摸,现金也没多少,钱都在手机上呢,手机还没电了。
齐峰突然一阵心慌,现代人出门在外手机没电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齐峰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到脖子里的石头。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个东西忘了。
他从衣服领子里取出,透着阳光看看着美丽的石头,突然在石头里他看见了一座矮旧的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