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兄,您的腿再静养几日就没事了!”将老洪家的腿敷上药,上好夹板后,已是午夜子时。
父亲站起身,边擦拭额头上的汗,边笑容满面地对他说,“这几天,您就别想着上山砍柴烧炭了。‘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身体要紧!”
“这有六副膏药,是我自己熬制的,专治跌打损伤。”父亲回过头,将膏药交到洪家老二手中,“从明天起,记得每天给他贴一剂。”
“好的!辛苦石老板了!”洪家老二双手接过,头鸡啄米似的,不停地道谢。
“天都这么晚了,石老板还饿着肚子,实在对不起您了!”洪家老二接着说,“在下家寒地瘠,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今聊备一杯水酒和两碟时蔬,万望石老板赏脸,赐步一尝,可否?”
别看洪家老二没进过私墪门,平时八杆子打不出两个硬屁。没想到此刻,突然文曲星附体似的,说起话来竟文皱皱的,还没有一点迂腐和穷酸味。
“举手之劳,别太客气了!”听他这么一说,父亲才发现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肚子里还粒米未进,在叽咕叽咕地提意见了。
“别的不说,我和洪老大,称得上忘年交。既闻知兄长摔伤了,小弟岂能袖手旁观,不尽绵薄之力?”
父亲有心想婉拒洪家的好意,继续说,“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如此有劳洪二哥和家人们,实在抱愧和担当不起。”
边说,边往外面走。
“我们知道,石老板今天奔波了好几个地方,一直米水未沾。如今天都这么晚了,您还饿着肚子回去,让我们良心何安啊?”洪老二一把拉住父亲,拼命往回拽。
“是呀,石老板,天都这么晚了,您也饿了一天了,该吃点东西了!”旁边看热闹的赵新见两人扭成一团,开始口劝道。
“这里到您工棚,还有三十来里山路,中间荒芜人烟,没有一家店铺,您到哪里去找吃的?”
另外一位工友,也加入劝的行列,“更何况这么晩了,他们以为您在外面吃了,很可能没有给您留吃的了。不如在此将就将就,随便对付一下算了。”
“来吧!您知道我们都是出门在外的山野粗人,没有钱买山珍海味款待您。有的,只是一点不成敬意的粗茶淡饭。如不要嫌弃,就请将就将就!”
“石老板如果次次如此坚执,那我们以后请您来看病什么的,就按行规该怎么就怎么办好了。药可不付费,耽搁了您的宝贵时间,误工和误餐费还是不能少!”
“是的,如今这年头,有几个象石老板一样,吃自己的饭,帮别人的忙!”
“一次两次没有关系,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自己姑且不论,家里人总不能天天喝西北风吧?”
……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话和事都说到做到这个份上,父亲也不便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移步上前,客随主便……
月色如水,透过浓密的树叶,稀稀拉拉地洒落在通往工棚的幽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