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浮空车缓缓降落在翊安局大门前的空地上,卷起一片积水。
防弹舱门在放气的“嘶嘶“声中打开,身着镣铐的一干犯人在身着金属蓝色防水大衣的翊安押送下,鱼贯而出——好吧,他们没资格走正门,只能从侧面进入地下的看守区内。
防方爆闸在犯人们面前升起,映入眼帘的是斜伸入地下的长长的角道。春守朔安指挥着犯人一个个通过角道里的扫描苗仪,再带到羁押室里去。
很快,轮到严安扫描了。他偷偷口吐了一口气,站在扫描仪下。
“虹膜识别成功,身份确认。心率六十,血压正常......义体占比百分之——百分之零?“
随着电子播报的响起,严安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随着最后一句播报的声音回荡在通道中,翊安员们突然脸色一-变,不由分说把他扭扣在了地上。严安下意识地一挣扎,电击棍直接把他放倒在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阵剧痛把他从黑暗中唤醒,旋即被刺目的灯光闪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大根看到自己正待在一-间审讯室里,面前坐着两名翊安,在他们身后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应该是单面镜,严安想。
两名翊安终于整理好了文件,开始发问。
“姓名,职业,证件,经历、、、
严安背着苔花先前交待的信息,像是要把一个和.他略有相但完全不同的人合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两个翊安专员东问西问,偶尔也会杀个回马枪重复提问,严安一一回答,不露破绽。
突然,其中一名翊安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的义体化率为零?“
“来了。”严安抿了抿干渴的嘴唇,想。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的义体化率为零?”翊安专员仿佛发现了什么,眼睛里闪射出精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严安保持着沉默。
两名翊安官对视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会就是他吧”的神态。其中一名翊安官将耳边的头显放下,红光在全息眼镜上流转,他的嘴唇不断的微微翕动。
看着他毕恭毕敬地神态,严安暗自猜测,也许是在向谁做着汇报吧。
不至怎的,那名翊安官的脸皮突然抽动起来,一种错愕的神态在他的脸上浮现。
另一名翊安看到他那不正常的表情,好不容易等他结束对话,赶忙悄声问他着什么。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都精彩了起来。
气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尴尬中。
半晌,其中一名翊安专员终于回过神来,他以一种看起来很虔诚的姿势站起身,迈着小步,快速走到严安的身边。
“您忍一下,我这就把您的铐子解开。”
严安转动脖子,瞧了他一眼。
光滑的改造皮肤,
居然堆出了褶子。
杜鹃的能量有点大啊,他想。
另一名翊安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从桌子上拿起平板和电子笔,赶到严安的面前:“这里是本次传讯的笔录,您签个字就可以了。”
严安看向平板显示界面,那里是一份电子笔录。
不过嘛,除了最开头翊安专员对自己的公式化询问开头,整份笔录都是空白的。
他咧起嘴笑了笑。
好好好。
很有觉悟的两个油条。
严安接过电子笔,在上面签过了自己的名字。
两名专员七手八脚地解掉他身上的束带和镣铐,陪在他的身后,走出审讯室。
穿过包着海绵的走廊,来到翊安局的大厅里。
大厅很高,正中央是华亭市的大地图,无数职员正走来走去,进行着他们当天的工作。
严安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光滑如镜,倒影着忙忙碌碌的人流。
在二楼,是更高一级的翊安专员活动的地方,他们的金线豸獬领章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有个人影靠在二楼的护栏上,端着一杯咖啡慢慢的喝着。
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低头朝这边看来。
“你?”
清脆的女声充满了名为“不可思议”的疑惑。
严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两名翊安专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但是严安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穿过大厅,朝着翊安局的大门走去,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快步跟上严安的步伐。
严安迈出翊安局的大门,深吸了一口充满土腥味的空气。潮湿的、略带幅射的气味涌入鼻腔,跟身后中央空调产生的干燥而洁净的空气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艹,自由的味道。”他忍不住小声地骂了一句。
“怎么,这里就这么让你觉得不自由?”
声音从后方冷不丁地传来。
“您听错了,哪有哪有,我是在感叹这雨后的空气就是好啊,哈,哈哈。”
严安堆起笑容,转过身来,向着玖拾柒号谄媚地行了个礼。
“有完没完!”对方皱起好看的眉头,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严安还是那副恭敬的笑容,但是不多说话,转身就走。
“我看了资料。前辈他,是个很好的翊安。”
严安停了下来。
之所以他刚才能够直接出来,就是因为这个目前算是自己‘父亲’的人。
严暨宁,翊安殉职职员,十年前在稽私的时候牺牲。
结果稽私的对象是当时外城总局的局长手下的私兵。
结果就是,严暨宁不仅没有进行追授和举行葬礼,连讣告都未能发出来。
直到两年前,随着前局长在政治斗争中垮台,新上任的局长,为了拉拢人心,消除前任影响,终于给他进行了平反。
随着严暨安成为了定性的殉职职员,殉职抚恤也终于能得到落实。
这意味着眼前的严安将能享受到一系列的福利。
“但我从来没有听过,严专员有什么孩子。”
严安心里一跳。
“我确实是严暨安的孩子。”他面不改色的说。
“那就跟我去做个生物鉴定,证明你的身份。”
“我已经结束传讯了,你别来打扰我。”
玖拾柒号快步上前:“我有权利拘捕你。”
两个翊安专员站在不远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这时,玖拾柒的全息电话响了。
玖拾柒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意味深长地看了严安一眼。
“下次别让我再撞见你。”
严安没回答,径直走出了翊安局的大门。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穿街过巷。
角落里躺着好几位瘾君子,只有听到脚步经过才会摆出乞讨的动作。
严安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听到和苔花的通讯频道里响起了电流声。
他在一座立交桥旁边停了下来,靠在栏杆上,旁边响起“扑通”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想不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说,如果我没有碰上你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亭市民,顺着命运走下去,那今天我是不是就要跟他们一个境地了。”
苔花叹了口气。
“所以才会有人加入‘杜鹃’呐。”
两人无话,只有环境的嘈杂声回荡在通讯频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