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厉收回视线,按下方向盘上的播放键。
肖邦的降D大调前奏曲打破沉寂,宛转悠扬的乐声充斥着车厢。
雨,恰在此时落下。
深城的冬日,是从来不下雪的。
阴冷与潮湿,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起初,雨滴淅淅沥沥,保持着温柔的节拍,与钢琴合奏。
然而它很快便没了耐心,不管不顾地噼里啪啦往下砸。
驾驶位上的人不敢再分心,将车内暖风开大,认真分辨前方道路。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谢倾还在睡着。
外头瓢泼的雨势带着将万物淹没的气势,丝毫不见停歇之意。
温厉见状,冒着雨去后备箱拿伞。
湿意与冷气透进来,谢倾打了个哆嗦,眼睛睁开一条缝。
“厉哥,到了吗?”
迷迷糊糊中,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男人的喊声,从她身后传来。
“嗯,到了。”
谢倾拉开车门的同时,一把黑色大伞罩上头顶。
“车上只有这一把伞,凑合凑合。”
撑着伞的温厉头发湿漉漉,半个身子暴露在伞布遮蔽范围之外。
谢倾赶忙下车,将伞往旁边推了推。
“你倒是遮着点自己,这么大的雨,没几分钟就能把人浇透。”
温厉不动声色,手中伞依旧保持着明显的倾向。
谢倾叹了口气。
她觉得,温厉应该是考虑到她先前的遭遇,所以在尽可能避免和她产生身体接触。
但她也不想连累别人生病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倾主动往温厉身旁靠了靠。
温厉足足高了谢倾一个头,她目光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衣领。
因此,她没能看到温厉的表情——
在她靠近时,他没按捺住的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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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厉的父亲温明诚,是深城大学文学院的教授,主攻比较文学方向。
谢倾入学时,恰逢温教授出国研学,没选到他的课。
温教授回国后,升任文学院院长,任课只剩下一门欧美文学经典研究的选修,谢倾已经上过。
虽没听过温教授的课,但作为文学院一员,谢倾仍恭恭敬敬唤他老师。
“老师这学期没有排课吗?竟然能答应古姨出门旅游?”
温教授一向治学严谨,教书近三十载,几乎没有请假缺课的状况发生。
怨不得谢倾觉得新奇。
温厉领着人进家门,弯腰,从鞋柜上层拿出一双毛绒拖鞋。
“你的拖鞋,我妈出门前洗过了,干净的。”
接着,他又道:“床上也是才换的珊瑚绒四件套,直接去睡就行。”
谢倾鼻头一酸。
这才降温没多久,她也不知何时会来,可古姨已经替她准备好了一切。
真的很像妈妈。
“古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谢倾话里带着点哽咽,倾注着满满的情绪。
温厉替她将换下来的鞋子收好,才连带着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这周五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我爸特意调了课,俩人过二人世界去了,估计周末回来。”
谢倾低低“嗯”了一声,有点失落。
今天才周二,就算古姨周六能回来,也要四天才能见到。
她好想她。
正失落着,眼前一黑。
谢倾一把扯下罩在头上的浴巾,不满。
“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