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仅是一眨眼间,四人便又回到了初入圣山境时的戈壁上。遥望起伏的浚稽山,在环顾四周,虽有虚影绰绰,但诸色众彩已俨然与实境中的浚稽山无二。
“这……这老山奴!我等救了浚稽山,子明更是豁出命去斗黑山灵,他们倒还恼了?!倒是林母还挺像个阿母……”典沛忿忿不平地嘀咕。
徐焱摇头止住他,说:“无论我等,还是黑山灵,亦或是我那……邪祟,确实都扰了浚稽山万类清净。如此也好,两不相欠,只是不知拓跋力微……”
此时拓跋力微活动了手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徐焱等人笑道:“我觉得出,山翁已将我的康陀还给我了。只是……我麽敦,还有狄历族人,怕是也与浚稽山两不相干了……”
事已至此,徐焱再度带几人跪地闭目祝祷。须臾间,随着身边腐朽寒气包围,他们又回到了第三层洞中。
几人起身,活动着自己的四体,徐焱还不时扭扭脖子。如方才那样真实的长痛和濒死感,他宛如头一次体会。而那种看着眼前一切离自己远去,缓缓步入彻底黑寂的死亡体验,他更是不想再有第二次。
至少在真的死亡到来那天之前,他决定必须好好活着……
典沛突然在一旁笑出了声,徐焱转头看,就见他正捧着自己的宝贝双戈戟,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嘴里还不停嘀咕:“阿翁的戟没事,子明没骗我,子明怎会骗我……不对,他骗过过我……”
徐焱听到这里,赶紧移步到拓跋力微身前。这一次拓跋力微的手中,出现了一面穿绳的铜镜,似是珊蛮祭祀祝祷时,挂在脖子上的法器。拓跋力微仔细地看了看铜镜,又微微摩挲一番,便郑重将铜镜交到徐焱手上。
徐焱收下铜镜,又活动了一番手脚,对面墙壁上再度出现那些凌乱的文符。徐焱死盯着那些文符,将其牢牢记在心里,同时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代表圣山的灵支“咔嗒”一声弹出,典沛急忙招呼众人继续向下。可暗门刚一打开,几人就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在圣山境,直面黑山灵时,闻过的莫名的血肉腥味。而徐焱除了那种邪祟临近的体感,还隐隐嗅出了一丝绝望和恐惧。
他嘴角一咧,对几人说:“等下都拿出尔等的气势来,这邪祟……已然怕了。”
几人顺着石阶一路向下,空气中的肉腥味越来越浓,石阶缝隙偶尔可见一些粘腻的黑浆,随着他们的踏足,如蜒蚰般惊忙的缩了回去。
及至走到第四个山洞中,徐焱终于实地见到了之前与迷幻和梦境中所见的场景。
山洞中的坑,不似之前几层那样可见插灵支的圆孔和香盆等物,代之以如圣山境一般的黑池,只是池中黑浆尚不及半,且并没有那耀武扬威的翻腾鼓泡,更像一坑死水。
而宛如干尸的珊蛮圣女,依旧是花白蓬发垂遮半身,双手抬起掌心朝上,下半身则完全泡在黑浆之中。
拓跋力微迷茫且惊恐地看着珊蛮圣女,又转头看了看徐焱。徐焱无奈地向他点了点头,拓跋力微颤抖着走到黑池边,砰然跪倒在地,双手抚胸弯腰,将头狠狠磕在地上,大呼道:“麽敦!孩儿来了……”
他的哭嚎在洞中回荡,听得徐焱等人也是一阵心抖。见池中黑浆和圣女都没有动静,徐焱心知还是要入最后一道灵境。但此时并无插孔和香盆,更没有了用于牺牲的碎乌鸦,该当如何呢?
突然之间,一阵如芒刺的感觉顺着后脊一路升至后脑。他脑中一片迷茫,身体也如不受控制一般,熟稔地披挂好珊蛮的法衣,又挂上一应神器,便迈着如傩舞的步伐,走到了拓跋力微身旁。
典沛挠头问狸媪:“子明这是……又珊蛮了?”
狸媪点头,悄声对典沛说:“此番当时先祖灵境了,我等就如之前那般,诚心想着赶紧解决此事便可……”
在两人跪地闭目时,徐焱也将拓跋力微的手拉起,用祭祀短匕在其手心划开一道小口,趁鲜血涌出之际,将代表先祖的灵支塞进了拓跋力微手中。